乾清宮——
一道道門,一排排侍衛,遠遠望去,乾清宮矗立在漢白玉石台基之上,湛藍的天空下,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顯得格外輝煌。舒駑襻
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朱紅的宮門外,兩隊宮中侍衛背脊挺直而立,兩隊宮女,垂頭恭敬站在宮門兩側,金龍和璽彩畫,三交六菱花隔扇門窗。
殿內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那面貌威儀的中年男子,身穿皇袍,帽瓖美玉,寶座上方懸著「正大光明」匾。
龍座前四台鎏金香爐,在殿內靜靜彌漫……
眾人紛紛匍匐在地,高亢道︰「臣等恭請皇上萬福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嚴肅穆的氣氛,耳邊除了呼吸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音。
「起!——」
站在皇上身旁的孫全海尖銳的聲音高喊,數人紛紛起身。
白洛曦暗自思索著自己怎被一同帶到了乾清宮?斜眼看到身前幾位朝臣皆是恭敬地低頭站著,似乎也沒人注意到站在最後的自己。
最前排,一個頎長筆挺的背影,白洛曦咋眼看去倍感熟悉。
那是清流郡王,時光匆匆,五年一別再相見,已是天翻地覆的場景。
正思索中,忽見一名侍衛急匆匆走到御前稟報道︰「啟稟皇上,張玉方大人急呈奏本!」
孫全海立刻走到侍衛前,取得奏章,呈與皇上。
皇上接過奏章,眉毛一皺,龍顏大怒!將奏章狠摔在案台︰「簡直是廢物!」
殿上眾人見此情景,刷地一下全都跪倒,不敢抬頭。
只听皇上怒道︰「裁減官員這等事處理不當!是誰之過!」
眾人不敢覲言,閉氣凝神,皇上拍案望著眼下的數名朝臣︰「是誰之過!」
皇上一連問了幾聲,這些朝臣惶惶失措,不知皇上用意何在,誰都不敢開口。
忽然,一聲低沉清冷的聲音道︰「是奉命行事者無能之過。」
皇上道︰「哪個說話,站起身來!」
那個聲音繼續道︰「慕容冷月沖撞皇上,罪該萬死。」皇上蹙眉︰「起來回話!」
白洛曦緩緩站起身,垂首而立,仍然兩目觀地,背脊挺直。
皇上道︰「抬起頭來。」
待白洛曦緩緩抬起頭,皇上竟一時愣住,沉默良久。
他打量著眼前的翩翩少年,有一雙沁鑽一樣澈亮的眼楮,劍眉入鬢,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如同雞蛋膜一樣吹彈可破,襯托著艷紅色的唇,簡直可以用嬌艷欲滴來形容!
一個這樣俊美的少年,也是天下少有,著實招人喜愛,皇上不由得生出一股袒護之意。
一旁的孫全海也驚得呆住!
白洛曦以透澈沒有雜質的水眸恭敬注視著面前的皇上。
她隱藏在心中的火團絲毫未表露出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仇人那麼近地坐在眼前,心漸漸開始變涼,變冰。
「慕容冷月,你就是提供萬傅錦之死重要線索之人?」
白洛曦垂首︰「回皇上,是。」皇上接著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白洛曦︰「回皇上的話,十五歲。」
皇上思量片刻,十五的少年,卻有著非同常人的膽識,敢于在御前大膽進言。
皇上卻蹙眉接著道︰「適才你說是奉命行事者無能之過,在朕面前將心中所想宣出與口,就不怕朕降罪與你?」
白洛曦應到︰「怕!」
皇上好象覺得頗為好玩,接著問︰「那為什麼還要說?」
白洛曦思量著,既不能回答的過于逾越,也不能讓皇上發怒,便以少年語氣回答就好。
白洛曦想了想︰「我覺得既然皇上問到此事,我便應該將心中所思說出來,就算皇上降罪于我,也不該有半句隱瞞才對。」
孫全海的尖銳嗓音突然就蹦了出來︰「大膽!皇上面前怎敢自稱我!」
皇上大手一揮,笑道︰「曖!還是個孩子而已。」
皇上再回神,目光中已多了一絲喜愛……
皇上繼續問道︰「人人都懼怕朕,你不怕朕?」
白洛曦想起曾看到過皇上的一首詩詞,那透過字面深層表達的意思是希望人人心服他,不是如暴君般希望人人怕他。
見白洛曦稍有遲疑,皇上沉聲施壓︰「嗯?」
這個時候,白洛曦的腦子飛速轉著,身體好像繁衍出了另外一個魂魄,冷靜的旁觀著,思量著。
「冷月第一次進宮,想著當今天子威嚴,心里是萬分害怕,當終于見到皇上的時候,這種怕竟消失了,冷月也不知為何,只是覺得萬歲爺和藹親民,只是天子的威嚴,還是讓冷月有些惶惶……」
「哈哈哈……」皇上听完,大笑起來。
隨後瞅著身旁的孫全海,說道︰「听慣了阿諛奉承,這話倒是新鮮!」
白洛曦不著痕跡的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說中了皇上的心思。
一側目,卻發現一向倨傲的清流郡王正在打量她,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清流郡王漆黑的眼底閃過詫異之色,僅僅稍眾即逝,便冷漠地轉過頭了,不過那細微的神色還是被白洛曦察覺到了。
白洛曦緩了緩心神,自己此刻身著男裝,清流郡王應該不會察覺出什麼吧……
皇上此刻是龍心大喜,沒想到眼前的少年不僅一表人才,說話也句句入耳,讓人生不起半分厭惡,倒是喜愛之情由內而發。
皇上心情大好,隨口拷問道︰「你可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的意思?」
白洛曦清涼的聲音緩緩而來︰「對待任何事業和學問,懂得它的人不如喜愛它的人,喜愛它的人不如以它為樂的人,只有以之為樂的人,才能真正學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