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藥勁特別大,昨日竟一覺睡到今天傍晚,客棧里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下樓,首先听到的是小姑娘的一陣清脆的笑聲。聲音清亮,便像是雨滴滴落在青銅雕塑上,「叮鈴」一響,然後又綻出幾束水花來。
客棧靠門不遠的桌子,汐華和苡翠坐在一旁,身邊跟著兩個孩子,其中,小女孩手舞足蹈,活躍得厲害。
「姐姐,你怎麼下來了?你身子不舒服,我讓小二把飯菜送上樓去?」汐華起身迎我。
我在空坐上落座,「無妨,我已經下來了。」
客棧一樓,人來人往,不是雅間,倒也有些新奇。
「上官夫人……」細細糯糯的聲音,比起之前的多了幾分含蓄和緊張。
「上官夫人?」我挑了眉看過去,揚唇一笑,「倒是好久沒听到有人這麼喚我。」
女孩略低了頭,臉微微紅了,「清兒姓上官,您是他母親,我猜想,應該是這麼稱呼的。」
洗干淨一身泥污、換了滿身狼狽的女孩子,有一張清秀素淨的面容,鼻梁小巧,唇如朱點,尤為那眼楮,似水汽朦朧掩下,飽含的晶瑩剔透。
看著很舒服,莫名的想要親近。
「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含笑看她,放柔了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我娘叫我阿熒。」她這才抬起頭,話說到一半似是想起什麼,連忙補充,「不是螢火蟲的螢,是帶火字底的那個,我娘說了,我的名字出自一句詩,叫……嗯……叫……」半晌沒想出來,她不好意思的模頭笑了笑。
「可是‘美人熒熒兮,顏若苕之榮’?」我側目看她。
女孩眼里光亮一閃,興奮的拍手,「對,就是這個!上官夫人,您學問真好!這句話,我娘若不是找了說書先生拿紙抄下,也時常不記得是怎麼說的。」
約莫,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孩子罷。我淡淡看著女孩兒眉開眼笑,舉止之間雖無規矩,但卻透出大家出生的孩子沒有的率真隨性。
自由自在的,笑容喜怒都擺在臉上。
反觀坐在她身旁的清兒,從我落座到現在,坐在一旁端正規矩,席間,連話也不說。平日里,也擺著一副嚴謹的模樣。
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哪像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我的兒子怎麼被他爹養出了這麼一副性子?
這個阿熒,倒是個討喜的丫頭。
我笑著,「阿熒,你爹娘有你,一定很幸福。」
女孩臉上微微一愣,身子微微僵了下,揚了笑,「若說幸福,清兒才是最幸福的,有爹又有娘。嗯……不像我,只有娘親。」
我詫異看她,連清兒也將目光移了過去。
「上官夫人,嗯……那天,我和清兒身無分文,所以才……」阿熒低頭細聲說著,悄悄在桌下扯了清兒的衣袖。
她是在解釋那日竊我玉佩的事。
目光游移在兩個孩子身上,暗暗的心里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