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對什麼事情起了疑心,不弄個明白就不會罷休。誠然,我並不例外。
阿雲的家處于村子最西邊,這里,地處偏僻,除了旁邊還有個王大嬸的家,周遭再無其它房舍。
一般這類的村落,交通不便,物產不豐,村人房舍大都集聚在一起,相互間來往走動,互相也有個照應。而這單單僻出來的地方,除了是受人排斥,還能是什麼?
今日陽光正好,和風習習,阿雲收衣服時,我倚在門口看著。
女子白衣,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仍舊只是拿一只木簪隨便綰在腦後,晾衣服的竿子有些高,她每取一件衣服都得踮起腳。風吹過來,衣繩上的衣服被風推得揚起。女子十分熟稔的捏起衣服中間,手陡用力一掀、再抖,一件衣服已經收入臂中。
我與上官若風的長擺衣服疊起來最費事,村人平日勞作,短衣行走最為方便,幾乎無人穿這種長衣。在大族之家,這樣的衣服至少也派三個婢女動手。收衣服容易,疊衣服費事,一不小心,衣服就會沾到地。且衣服質地好,還要小心疊的時候不多疊一塊,不少疊一塊,不能讓多余的地方生起皺褶。
彼時,女子動作有些受阻犯難,一雙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來一點兒,犯難的神情可愛得很。
我倚著門框看著女子為難神色,不知為何的心情大好。
在這時,耳邊警惕一緊,房內什麼東西快速朝我過來。
砸到我的瞬間,我抬手抓住。
一只小茶杯。
立馬轉頭怒視,「你砸我?」
「傻站著干什麼,閑著就幫忙去。」上官若風閑閑倚在搖椅上,以拳撐著頭,另一只手上握著一卷簡單的白紙縫在一起的小冊子。那冊子似是挺有趣,他低眸看著,嘴角是一絲自然的笑。
我白他一眼,「你也閑著怎麼不去幫?」
「不會。」他說得簡簡單單理所當然。
我繼續靠著門框,「那我也不會。」
「不會就去學。」他翻了一頁,頭也不抬,閑閑淡淡的口吻。
我撇嘴,「你怎麼不去學。」
「有你在我為什麼要學?」
「……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
「受傷了,我是病人。」他說得十分自在。
「……有這樣的病人?前些天誰還在那里修門來著!」我沒好氣的把手里的杯子往他身上扔。
他繼續翻頁,杯子快砸到時,男子長袖輕動,一眨眼,杯子便已經落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別鬧,幫忙去。」
誰鬧了!
我瞪著他,這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見我沒動,他抬眸,目色略沉,「出去,外頭你自己的衣服也好意思讓別人來收?」
淋了場雨,衣服全被阿雲洗了晾在外頭。
「……除了欺負我,你這男人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興趣……」我瞥他一眼,轉身出門,嘴中輕輕嘟囔。
哪知這廝耳力甚好,風輕雲淡的悠哉一句,「我這輩子估計也只有這麼個興趣了。」
「……」
陽光暖暖照在身上,舒服得很。
阿雲見我過來幫忙,很是興奮。兩人一道動手,收衣疊衣,動作比之前快了不少。
收拾了衣服進門,那廝還坐在搖椅上,神情閑閑,悠哉閉著目搖著椅。
我不滿,拿了疊好的他的衣服就往他身上扔。
他睜眼,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轉眸,對著阿雲笑著說了聲,「多謝。」
阿雲挑了挑眉,「大哥可不要謝我,你的衣服可都是月姐姐親自收、親自疊的,我可一點沒踫。」
「哦。」男子了然應了聲,偏頭看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好好收拾。」
「……」
阿雲輕笑一聲,見我明顯不願動,便上前去拿衣。
「阿雲你別動,讓她來。」
我皺著眉上去收拾。
「月姐姐,大哥同你開玩笑的。」
我一面拾起衣服,一面瞪著上官若風,「他哪是在開玩笑。同樣是收拾他的衣服,你做了他還會覺得不好意思說聲謝謝,而我做,他只會覺得是我這個做妻子的理所當然。」
阿雲抿唇笑而不語。
上官若風揚眉看我,也不辯白什麼,嘴角浮著一絲玩味的笑。
我怒眉看著這兩個人,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相處久了,笑起來的表情竟然這麼像。
上官若風的手里還是那卷做工粗糙的小冊子。
我起了興趣,伸手奪了過來,後背靠著一旁的柱子低目一看,「咦」了一聲,眉宇頓沉,一連翻看了好幾頁。
「姐姐怎麼了?」阿雲好奇問。
粗糙的冊子上,是一幅幅好看的字,字體飄灑俊逸,娟秀不失勁道,瀟灑之間又透出一種凌厲的味道來,伏如虎臥,起如龍跳,頓如山峙,控如泉流。
上頭記著的是一些藥經、毒譜。若只是些簡單的方子倒也不會讓我這麼震驚,可這些東西上面的內容……分明同我二哥書架上那本族內不外傳的札記幾近一模一樣!
我斂神,微微露出一抹笑,「字很好看,你寫的?」
「我的字丑的很,這是我娘寫的。」
「你娘?」我細細看她,女子眸中清冽澄澈,沒一點說謊模樣。
我皺皺眉,「你娘懂醫術?」
「我娘厲害著呢,什麼都會。」少女面上露出幾分得意。
我神思一凜,只覺得這阿雲越來越蹊蹺,但卻又不知道如何直接開口,低眸翻了翻手里的東西,「這倒是巧了,這本東西,我以前在家中見過類似的。」
「嗯?」女子臉上露出明顯驚訝來,她定定看了我一瞬,問,「姐姐姓什麼?」
我嘴角牽了牽,「南宮。」
女子面上頓時露出興奮來,「姐姐,好巧,我們同姓。」
我驚愕。
上官若風也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齊刷刷落在阿雲身上。
阿雲愣了愣,仍然是笑著,「我叫南宮汐雲,姐姐叫什麼?」
我一個踉蹌,險些沒站住。
第一反應是,我爹在哪里惹的風流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