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愈往里走,愈有一股酸腐腥氣從里頭傳來,起先還只是一點點,再然後是更加濃烈的味道散在周遭空氣里,腥味直沖鼻腔,月復腔內里一陣惡心。
「要吐出去再吐,別把周遭亂七八糟的東西引過來。」南宮汲花拽著我,快步先前走。
他內力消散得厲害,身後走過的地方石壁上的蠍子已經沒了阻力紛紛往下落,甫一落地,密密麻麻一大片,便直接朝我們這邊疾速爬行過來。
這番境況,即便是順利拿到了祈蜆草,被這麼多毒蟲包圍著,也出不去。
我焦急不已,卻見南宮汲花突地將拽著我的手一松,然後整個人大大方方從從容容的往地上一坐,手中折扇瀟灑一展,「歇會兒。」
我一愣,「可是——」
轉身一看,密密麻麻的蠍子卻沒有齊齊涌上來,密密麻麻的橫著道路,連著兩旁的石壁和洞頂,好似被什麼東西阻礙住,怎麼也不再上前半分。
我這才發覺現在所在的地方比之前一路走來的道路要亮堂不少,前方不遠處的山洞頂上有個破洞口,外頭的光線直直從上投射下來,連著這邊整個一片都亮堂明快。
蠍子雖然不大喜光,但也不曾見過如此遇著光就不敢出來的。我雖疑惑,但也不多想,回過頭來去看南宮汲花,卻見他面上不知何時已是一片慘白之色。
我憂心望他,湊上前去,「二哥……」
關切的話還沒開始說,卻被他直接打斷,「直勾勾看著我干什麼,你要找的東西就在前面,還不過去取!」
我听了他的話,狐疑往前行幾步,大驚。
之前是群群蠍子,眼下就是活月兌月兌的蛇窩。只見洞頂破洞口直直下來的地方,一條條蛇相互絞纏盤繞在那。白的、綠的、花的,數不清有多少種類,大的有手腕粗,小的不足蚯蚓大,一條一條,好似察覺到有生人進來,通通將頭往我們方向轉過來,口里興奮地吐著長長的信子,蛇身亂舞著,看得人冷汗直涔。
難怪之前的蠍子不過來,原來不是怕光,而是怕入了蛇界的地盤。
這哪里只是個山洞,明明就是活生生的蠆盆!
「傻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扯你草。」南宮汲花坐在地上不耐煩的催促。
群蛇之間,隱隱可見數株三葉碧草長在其中。
祈蜆草,通體碧綠如玉,一株草上有三葉,三葉經脈透明,其汁液性溫,能壓寒氣,能治百毒。
那群蛇中的草定是祈蜆草無疑。可……一想到從一堆蛇中采摘草藥……
我渾身一個激靈,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南宮汲花見我久久未動,偏頭過來瞟了一眼,話說得風輕雲淡,「幾條蛇而已,咬不死你。」
我聲音拔高,怒目視他,「說的什麼風涼話!這里的蛇沒有數百也有上千,全都含著劇毒,隨便一條就能把我——」
「吼什麼吼,別嚇著了這麼些可愛的蛇。」他往邊上干淨石壁上一靠,做足了一副逍遙姿態,邊搖著扇,邊懶懶洋洋說著,「進洞前給你喝了雄黃酒,那些個小蛇兒怕你還來不及,怎麼會不要命的去咬你。」
我心神一凜,正欲反駁他自己怎麼不去,卻瞧見他一副虛軟無力的模樣。
抿了抿唇,自己硬著頭皮上前去。
說來也奇,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雄黃酒竟有這功效,一路過去,中間橫著的蛇紛紛從兩旁退開讓道,極怕似的避開。我一路無阻,走到那一堆草前,正欲彎腰折草,眼角瞥見一抹紅影不知從哪快速掠來,帶著強勁的罡風及極重的腥氣,凌厲過來,飛沙走石。
我驚詫,連連快速後退。
迎面而來的是一條遍體通紅的大蟒,蟒身有碗口粗,張著傾盆大口直直凌空向我沖來,其速度之快,不下于頂級的輕功高手。
不過眨眼間便到了我身前,面前蛇口大張,我清楚的看到里頭尖銳的毒牙——
「蛇王可不怕什麼雄黃、雄白之內的。」南宮汲花的聲音帶笑悠悠從旁傳來,不驚不訝,仍是一副閑散姿態。
面前的蛇听到聲音,突地就將動作頓住,閉上了嘴,然後,頭偏過去。
我驚愕不已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
紅蛇快速朝南宮汲花而去,卻在離他三寸遠的地方生生頓住,蛇尾長長拖在地上,舌頭帶著部分蛇身直直立起,高度與南宮汲花相平,深紅深紅的信子吐了吐,一雙一眼眼珠直直看著他,然後整個蛇身一動不動,看上去那神態極為認真專注。
南宮汲花亦是認真看著面前的紅蛇,看了一瞬,眸光剎那間清明透亮,他唇角微勾,眼里含笑,說出來的話語溫和,「好漂亮的小蛇呀。」
我皺著眉呆看在原地,這蛇哪里小了!還漂亮……
令人驚奇的事情還在後頭,這紅蛇似是听得懂人話,南宮汲花剛說完那句,只見蛇尾興奮的一動,長蛇湊近南宮汲花,蛇身一點一點的爬上南宮汲花身子,蛇身的動作輕緩,蛇頭卻極為興奮的貼近南宮汲花,長長的信子討好的在南宮汲花臉上舌忝來舌忝去……
南宮汲花笑著模了模蛇頭,一雙鳳目眯著,「真乖。」
紅蛇听了這句話,蛇尾頓時一搖一擺,信子吐得更加歡快,那神情姿態像極了要討好主人的小狗。
比這蛇更離奇的是南宮汲花接下來的一系列舉動。只見他挑了挑眉,「小蛇兒,弄幾顆蛇膽過來嘗嘗?」
那紅蛇竟真的听話,一扭頭,直接尖牙咬了地上爬行著的幾條最粗的蛇,利齒撕開蛇身,利索的取了蛇膽餃了過來。
接過蛇膽,南宮汲花眸光一挑,見到我臉上的神態後,施施然笑了︰「你這是副什麼表情,見不得我與小花兒親近?」
我一陣惡寒,皺著眉頭,「小花又是什麼……」
南宮汲花也不嫌棄,直接將那幾顆蛇膽吞進月復里,一手輕輕拍了拍身前紅蛇的頭,另一手指了我,「小花兒,同她玩玩去。」
這突然間有了名字的紅色,尾巴一搖一擺的朝我過來,剛行到一半,只見一柄折扇從它七寸之處穿破它的身子,然後極快的速度向上,七寸之處到蛇頭被折扇撕成兩半。
我看著眼前的變動,驚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怎麼……」
「蛇王的蛇膽才是最好的療傷防毒養身聖藥。」南宮汲花慢條斯理的剜出了蛇膽,放肆的眉毛斜了斜,飛揚入鬢間,神情仿佛得意輕松得很。
「可它對你毫無防範,那麼親近!」
他睨我一眼,目中一涼,冷諷,「不過一只畜生,你倒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