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史迪文的磨蹭,令我錯過了地鐵的清靜時段。舒殘顎我提議︰「我們打車吧。」史迪文聳聳肩,表示無所謂。眼看車快到了「宏利」,史迪文叫道︰「停停停,我就在這兒下吧。」我嘴角一撇︰「怎麼?怕人看見我們一道上班,說閑話啊?」史迪文模仿我的語調︰「怎麼?你不怕啊?」我哼了一聲︰「你跟姜絢麗倒是不怕。」史迪文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什麼也沒說就下了車。
這一天,我幾乎一直坐在位子上干巴巴地給潛在客戶打電話。這是我最常見的工作狀態,我雖沒有三寸不爛之舌,卻有著堅信大海撈針也能撈得到的信念。秦媛走來我身邊,半扇臀坐上我的桌子,待我掛了電話,才慢條斯理道︰「你的工作方式還真是沒新意。」我繼續在我的潛在客戶名單上搜索︰「傳統的,才是經典的,永恆的。」
我的情緒並不好,一是因為史迪文這只蚊子的身影總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二是因為今天的潛在客戶個個冷若冰霜,面對我的熱忱推介紛紛給予了「我沒興趣」的回應。秦媛的臀還在我的桌子上,看來,她並不滿意于僅僅譏諷我那一句。這更影響了我的情緒。
「走吧,陪我喝杯咖啡去。」秦媛在吐出這句命令後,率先走向了門口。她似乎篤定,我會去。
而我也真的去了。秦媛並沒有主動接近過我,我倒想看看今天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而且,一直停滯的工作狀態也真的令我想出門散散心。
「茶水間在這邊。」眼看著秦媛走向電梯,我叫住了她。
「你該不會是想喝速溶咖啡吧?那種東西,能下咽嗎?」秦媛微微偏過頭,用一個精致的角度對著我,說道。我不服氣地跟上她︰「怎麼不能下咽?我咽了多少年了。」
我跟著秦媛去了樓下的「藍鳥咖啡廳」,她是這兒的常客。她叫了一杯曼特寧,而我為了壯壯的健康,叫了一杯橙汁。秦媛處處看我不順眼︰「多大了你?還喝橙汁?」我不介意︰「總之比你青春年少。」
秦媛甩了一下頭,烏亮亮的短發飛揚了一下,馬上又服貼地回歸了原處,利利落落︰「你來‘宏利’多久了?」我困惑地皺眉︰「兩年了。怎麼?」「覺得工作有意思嗎?」秦媛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覺得,生活有意思嗎?」我更困惑了︰怎麼?在這大好的工作時間,她卻來與我探討人生?今天以前,我們在樓道走個相向也不見得樂于說上一句話,而今天,我們卻要推心置月復了嗎?也未免也太飛躍了吧?
見我不說話,秦媛抿了一口咖啡,又開了口︰「你不用覺得奇怪,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我只是,覺得你跟我是同一類人。」我嗤笑︰「我可不這麼覺得。至少,你是個女強人,閱歷豐富,成熟精明,而我,還差得遠呢。」我盡量挑選了褒義詞。
「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一些更深層的東西。」秦媛對我的「褒獎」沒有任何反應︰「我們都在掩藏著什麼,欺騙別人的眼楮,時間久了,就連自己也欺騙了。」
我心中起了波瀾,以至于我手中的橙汁也跟著起了波瀾。她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我欺騙了誰?史迪文嗎?他今天一直在我腦中嗡嗡嗡,以至于我不得不第一個想到了他。又或者,她在說我欺騙了客戶?不,這正是我和她的不同之處。據說,她在利益面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而一直不太在意物質文明的我,自認為是始終重視著精神文明的建設的。到底,我們何以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