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杰說去吃飯吧,我說別,我們先談,談完了再去吃吧。舒殘顎可其實我心想︰等談完了,估計他也沒有吃的興致了。于小杰隨著我進了一個街心公園,打一進門,他就拉住了我的手。這環境的作用真是不可小覷,在這花畔樹影下,男女性征自然而然就突出了,就想往一塊兒依偎。
我和于小杰一人坐一張石凳,中間隔著一張石桌。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我搖搖頭︰「你別問,你听我來說。」于小杰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問。」
「你說的都對,我沒有結婚,沒有男朋友。」說到這兒,我抬眼看了一眼于小杰,他並不掩飾他的喜悅,他在為我的「單身」而喜悅著。「可今天,我要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我頓了頓,才繼續道︰「並不是只有鄉下才會重男輕女,才有會傳宗接代的想法。不,不對,你家在鄉下,可你的父母卻喜歡女兒,對嗎?你說過的。而我家在這所謂的城里,我的爸媽卻對我的性別感到遺憾。奇怪嗎?」
于小杰沒回應我。他皺著眉,一時半會兒還不清楚重男輕女和我的懷孕有何干系。他本來以為,我會訴說一段有關某某狼心狗肺的男人的血淚情史。
「我問你,如果我是我爸媽的獨生女,而我的爸媽卻又希望他們的孫輩可以跟我的姓,入我家的籍,那我該怎麼辦呢?」我問道。
于小杰依舊皺著眉,良久才說︰「你的意思是,你需要‘娶’一個男人回家?」
「中國的文字真是奇怪,一‘娶’一‘嫁’,看似同是兩個動詞,實則卻大有不同。‘娶’是主動的,強硬的,‘嫁’卻好像是被動的,帶有依附性的。你說的沒錯,我需要一個願意倒插門的男人,‘嫁’給我,凡事以我何家為重,並同意孩子姓何。」我說得鏗鏘。
「這,這是你懷孕的原因?不,我還是不懂。你並沒有找到那麼一個男人,並沒有結婚,不是嗎?」于小杰的聯想力並不發達。
「我是沒找到,我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找到那麼一個能為我放棄傳統觀念以及所謂的男性尊嚴的男人。所以,我不打算找了。」我直勾勾盯著于小杰,即將公布這最後的答案︰「所以,我騙了一個男人,騙來了一個精子,懷了孕。這個孩子不屬于任何一個男人,他只屬于我,屬于何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人生,既單純,卻又好像離經叛道的人生。」
我結束了我的發言。于小杰的眼光很復雜,亮晶晶的同時,卻又很迷惑。我的這番話,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在他眼中善良而有帶著小小調皮的我,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一個大膽而又主觀的大女人。我的世界對他而言,太現實,也太成熟了。
「他是誰?」于小杰問。他的目光難得陰郁,竟有一絲像史迪文。那時,史迪文問我那精子的主人是誰時,眼楮也是這麼陰冷冷的。
「嗯?」我沒料到于小杰會這麼問,一時措手不及。
「我是說,你騙的那個男人,是誰。」
「是,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我實在無法去界定史迪文,在我和他已經斷交了的今天。他對待壯壯的冷心腸,以及我的一句「再也不想看見你」,再加上他通過請調夜班而對我的回避,已然讓他變成一個與我「不相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