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怔住了。舒殘顎和史迪文談談戀愛?和史迪文結婚?不,我從未想過。戀愛是無微不至,水乳交融,甚至卑躬屈膝的,這萬萬不是自由自在而驕傲的史迪文或「強勢」的我所擅長的。在對方面前,我們都是有稜有角的石頭,而不是包容的泥土。而結婚,就更荒唐了。倘若史迪文得知了我的處境,他大概會先仰天大笑,而後滔滔不絕批判我何家的舊觀念,以彰顯他自己的先進以及口齒伶俐。
「我們先不說情理了,」我抹了抹眼淚,力爭收回自己彷徨的一面,因為眼下,我必須去探究史迪文躲躲閃閃的一面︰「我們該說說公平了。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了。」
「你想知道什麼?」史迪文的手指插入我的濕發,代替梳子為我梳理。
「你對汪水水的感情。」我一頭卷發因失去水分而漸漸蓬松,而我的話卻不若我的卷發那般迂回。
「你很在意嗎?」
「不,我很不在意。」我悶悶地揮開史迪文的手︰「只不過,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立場來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你愛她嗎?」
史迪文抿緊了雙唇,緊得令我覺得就算我想找個鋼尺撬開他的牙關,我也插它不進。
「哼,」我不知是自嘲還是嘲笑史迪文地笑了一聲︰「我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多余。顯然,你愛她,而且愛得幾乎不可自拔了吧?所以我說,你離我遠遠的吧。我不會做你女人的第二人選,更不會做你沒事兒干時的調劑品。就算,我懷了你的孩子,我也有我自己的陽關道,與你無關。」我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幾乎沒了聲音。我懷了他的孩子,而且,他已得知我懷了他的孩子,這叫我們如何「無關」?我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把你的顯然省省吧,不,我不愛她。」史迪文開啟了牙關,說出了這句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話來。
「哼,」這次,我是毋庸置疑地嘲笑著史迪文︰「我還以為,她是個傳統的女人,以為你們倆在談傳統的戀愛,真是想不到,你們也可以沒有‘愛’就在床上翻來覆去。」
我可以肯定,那天汪水水脖子上的暗紅出自史迪文之口。憑著我對史迪文那張嘴,那兩排牙齒的了解,憑著那天汪水水在我面前的怡然自得,我就是可以肯定。
果不其然,史迪文又沉默了。這次,他的牙關雖沒關閉,但喉嚨卻發不出聲音。我眼看著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成就出一副張皇失措的窘態。
此時此刻,我竟像一個掌握了丈夫出軌證據的妻子,心中交織著得意和悲慟兩種矛盾的情緒。此時此刻,史迪文竟像一個犯了錯,並且企望得到一個改錯機會的丈夫,雙眼中流淌著尷尬和孩子氣的企求。亂了,天下大亂了,我們怎麼會一步一步走到這般他好似對我不住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