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史迪文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地眉目傳情了,在我們偷偷模模了兩年之後,在我們已共同孕育出一條暫新的生命之後,在我有了于小杰,而他有了汪水水之後,我們的關系終于浮出水面了,在這座距離北京僅四百公里的,名叫石家莊的城市中。舒殘顎
而我和史迪文都不知所措了,眉目傳情?省省吧,我們二人的四束目光都張皇得猶如做錯了事,而叫人抓了個現形的孩子。也許,換作兩年前,我們會是一對金童玉女,然而時至今日,我們的戀愛關系,的確更像是一場錯誤。
「啊,恭喜啊。」羅某的面部肌肉群抽搐著,她挖空心思也挖不出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來應對,到末了,這「恭喜」二字也還是不倫不類。
張陽剛保持著他的機敏︰「啊,是這麼回事啊。史迪文,那晚上我就不佔用你的時間了。」
有時,交情不深不淺才剛剛好。就好比這名張陽剛,他的安全距離令史迪文可以向他傾吐我們的辦公室戀情,而他為我們打的掩護也是既可信,又是個不賣白不賣的「順水人情」。
我和史迪文先行離開了,今日的公事已告一段落,而羅某也無意與我們這對情侶共用晚餐。所以,史迪文攜我離開了,月兌離了那面面相覷的尷尬境地。
「你瘋了,」到了安全地帶,我甩開史迪文的手︰「而且瘋得不輕。你知不知道在‘宏利’,辦公室戀情會是什麼下場?」
「那試問你一個未婚女人,大著個肚子,繼續留在‘宏利’又會有什麼好下場?」史迪文顧慮的事還真是越來越多。似乎,他曾經說過的「打掉」二字已經煙消雲散了,而我剛剛說過的「打掉」二字,他是充耳不聞。
「你先不要工作了。」史迪文下達了命令。
「憑什麼?」我憎厭史迪文那自以為是的嘴臉,因為他越不可一世,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越遙遠︰「你憑什麼來干涉我的事業?」
「何荷,你是刺蝟投胎吧?我只不過是考慮你的身體,才讓你不要工作了。好,如果你打算留在‘宏利’,那麼我走,我去其他公司。辦公室戀情怎麼了?走一個不就行了嗎?」
「這麼說,你是真打算與我戀愛結婚了?」
「對,」史迪文的口吻大有上斷頭台的決絕︰「因為我絕不允許你動我們的孩子。」
「可是你,知道這有多難嗎?」我的眼前下了霧,迷茫茫一片。
「別哭,」史迪文在大庭廣眾之下抹去我的眼淚︰「別哭。听我說,這沒有多難,等我們回北京,就各自去把不正確的關系結束掉,然後,我辭職,離開‘宏利’。」
不正確的關系?忽然之間,活靈活現的于小杰和汪水水就變成了兩塊贅肉,等待被切除。
「何荷,你不是最強硬的何荷嗎?」史迪文用手摩挲我的臉︰「我一直好奇你軟弱的樣子,好了,讓我見識一次就可以了。」
「好吧,讓我們戀愛吧。」我透過眼淚,盡力注視著史迪文。雖然,石家莊距離北京僅有四百公里,但這里,沒有旁人,沒有何家,只有一個被忽略不計的羅某,也許,如果我何荷的人生可以有「放肆」二字,那麼,一定是在這兒,和史迪文談一場結局不明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