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絕義有多難?也許很難,也或許就在一念間。情之一字,自古以來又有誰看得清參得透?
今夜,她把寢宮那套被褥換成了她親手縫制的那套大紅喜被,那本來是要留給她與馮跋新婚那天用的,可惜,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看著鏡中那張精心打扮過的臉,想擠出一抹嫵媚的笑,卻無能為力。不舍啊,怎麼舍得?
抬頭把滿眼的淚意咽回肚子,她緩緩走到房中央,縴手一揚,飄飄然舞動了起來。
嘆一聲,花開花落終有時,人間情愁,一曲魂斷,夢難還。
廣袖飛舞,似流水肆意,似微風飄揚。悲涼的歌聲,細訴無奈。
青絲如雲,醉拂天地,眉眼似畫,羞卻星月。傾城姿,問人間何處再有?流蘇羅裙搖曳處,處處霓虹,處處飛花。
花落塵世,方知艷麗終有時,待得繁華盡散,曲終,人走遠,不再還。
問君心,今日酒意,明日可會記起?
焚心之淚,為誰拭?
吾不知,心若離塵終化雨,一朝惜別,再逢是何日?
霓裳醉月,輕舞飛揚,傾世容顏,亂了人眼,亂了心扉。倚在門邊的人嘆為觀止。
歌聲散去,一曲舞罷,她衣袖揚起,半遮容顏,哀傷在瞬間換成了一臉璀璨。
「如何?」笑意盈盈的臉迎上緩緩步進的人,她揚眉問道。|
「仿若不吃人間煙火的仙子。」他輕輕將她擁在懷里,細細索吻,「只是太哀怨了些。」
「若不哀怨,如何能勾起觀舞之人的憐惜?」她臉上的笑意,一絲調皮一絲認真。「我這一舞,你會不會永遠記得?」
他微微一頓,一絲疑慮。「妖精」
「會不會嘛?」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會不會?壞蛋,會不會記得我一輩子?」
「會!」不僅一輩子,還要生生世世。不管她要去哪,是生是死,他一定會永世相隨。
閉了閉眼,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他擁著她往內帳而去。入眼都是大紅一片,他微微怔愣,不經意地串起一絲不安。「曦兒,你怎麼」
「我等不及了。」她往床上一坐,嘟起小嘴,「我好想快點做新娘子。」
「好。」他轉身朝外頭走去。
「你去哪?」她追了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生怕他真就這麼走了。
「我讓白倩去準備婚禮,我們明日成親。」他認真的語氣,讓她明白這不是玩笑。
這個男人鼻子微微發著酸,她揚起一臉笑容,道︰「我不管,你今晚先陪我過把癮。」
「如何過?」只要是她喜歡的,他從不拒絕。
「過來。」把他推到桌前,她捻起桌上的兩杯酒,遞與他一杯,「合巹酒。」
他清幽的眼眸泛出幾許笑意,與她合巹交杯,一口飲盡。倒是她忘了古人的酒有多辣,一杯下去,小臉頓時微微醉紅。她吐了吐舌頭,「真辣。」
他大掌拂過她酡紅嬌媚的臉頰,啞聲道︰「接下來是不是該洞房了?**一刻值千金。」
說罷,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嫣紅舞衣陷入柔軟的被褥,融合成一道獨特美艷的風景。
「好美。」床邊的他不禁看痴了一雙眼眸。
「既然這麼美,那你便好好看一宿吧。」她狀似不經意地翻身,領口寬敞的舞衣從肩上滑下,圓潤白皙的香肩一覽無遺。
入眼的景致令他呼吸一窒,他大掌一揮,身上的衣裳被隨意扔在地上。
「敢勾引我!」傾身而下,雙手用力一扯,瞬間把她的舞衣拉到腰間。滿眼都是她晶瑩光滑的肌膚,他眼眸一黯,「你這個妖精為何總是讓人要不夠?」
「那你要不要?」她嘻嘻一笑,躬身貼向他。
艷紅舞衣在空中劃出一道霓虹,猶如開得正艷的牡丹,瞬間燦爛後,翩然落地,終付塵土。
激情狂溢的夜晚,星月掩面,蟲鳥避走,把動人的一刻留給抵死糾纏的人兒。
情到深處之際,她緊緊抱著他的腰際,長長的指甲瘋狂地陷入他的皮肉,劃過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肆意放縱的人,卻渾然不覺。
她流著淚,一聲一聲的訴說︰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對不起,跋,對不起
從今以後,忘了我,忘了我們的一切,好好過你的生活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跋
風漸漸的停息。
激情退卻後,他撐起上身,想與她溫存一番。忽然,沉重的暈眩感襲上腦際,他試著讓自己清醒,卻無力地倒在床上。
眼前的人漸漸變得模糊,他心底一沉,沉聲呼喚︰「妖精」
「對不起。」低頭想再親他一口,淚水卻不小心滴落在他臉上,她擦了擦眼角,轉身不再看他。
臉上一絲絲的涼意讓他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恢復,恐懼瞬間襲上心頭。「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她背脊一涼,回頭幽幽看了他一眼,笑意苦澀,「對不起,跋,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她轉身下床,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不忍再看他。
「你竟敢給我下絕情水!你」他想撲過去,卻一點力氣都沒有,更可怕的是,他的意識在漸漸渙散。咬了咬牙,他一聲大吼,用盡全身的力氣撲了過去抱住她。「不許走!不許!」
她沒想到他的意志力竟如此頑強,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被他抱著撲倒在地上。然而,他僅存的力氣也在這一刻用完,無力的手臂終于還是緩緩垂下。
她爬起來,迅速退開。
「別走,曦兒求求你,別離開我」眼皮沉重得幾乎無法睜開,可他仍死死睜眼看著她。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他知道,這一合眼,從此便再也看不見她!
「別走,別」妖精,不要如此對他,不要如此殘忍,妖精「求求你,不要再丟下我,曦兒,曦兒。」
不要走,不要走,我求你,求求你,別再丟下我。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淚,無聲落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