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喝過這碗熱乎乎的沖劑,虛弱的身體不由又冒出一層細汗,小月復疼得厲害,疼痛令她微微顫抖,喘息都有些急促,沒過一會兒,汪掌珠都能感覺睡衣濕透了。
床邊好似有人不安的來回走動,喘息聲也有些凌亂,只不過被疼痛折磨的汪掌珠沒有心情再去分辨,那是誰的腳步,那是誰的氣息。
「汪小姐,你覺得好點兒沒有,要不咱們去醫院吧!」女佣人湊到床邊,輕聲而焦急的問著。
汪掌珠捂著小月復,身子彎成了一把弓,她深吸了兩口氣,才慢慢的回答︰「……不用,過一會兒就好了……這種病還去什麼醫院……」
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響起,汪掌珠听著有幾分熟悉,但她的神經很快被巨痛湮沒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喝下去的中藥終于慢慢的起了作用,汪掌珠感覺疼痛漸漸的減輕了,被折騰的精疲力竭的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汪掌珠醒來時,覺得床邊好像坐著一個人,清香的洗發水味道,讓她想到了女佣人。
「我渴,阿清麻煩你幫我倒杯水來。」她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也許是屋內太靜,也許是女佣人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坐在床邊的身體明顯是彈跳起來的,之後連話都沒搭,就匆匆忙忙出去為她倒水了。
很快的,倒水的人就回來了,「汪小姐,你醒了,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女佣人的聲音關切的響起。
「好多了,你也知道的,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不痛了,就跟正常人一樣了。」汪掌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讓你擔心了,謝謝。」這個大姨媽就是這樣怪,折騰起來來勢迅猛,說不折騰了,就會馬上變好。
「小姐早晨沒有吃東西,現在一定餓了吧,想吃什麼,我馬上去給你做?」女佣人體貼的問道。
「……嗯……」汪掌珠想了一下,說道︰「我想吃小餛炖了,要吃香菇肉……」她還沒等說完,就听見門好像開關了一下,仿佛有人出去了。
「有其他人在嗎?」。汪掌珠驚疑的問道。
「沒……沒有啊!」女佣人的語氣微微有些慌張,「剛剛我進來時沒關嚴門,好像是風吹的門響。」
這個樓上四處閉合,怎麼會有風?
汪掌珠心中疑惑,嘴上自然的說著︰「啊,我想吃香菇肉餡的餛炖,淋上一點兒香油。」
「好的,我這就去給你做。」女佣人急急的退了出去。
汪掌珠大睜著眼楮躺在床上,她的世界依然一片黑暗,無論她把眼楮瞪得多大,還是看不見一絲的光亮。
從來沒有哪一刻,她像此時這樣抱怨自己失去光明。
如果說前些日子,自己是神經過敏,疑神疑鬼,但是今天她確實,屋內一定還有第三個人。
這個詭異的感覺如果放在平日里,一定會讓人感覺到恐懼,害怕,但是汪掌珠卻絲毫沒有害怕緊張的感覺,因為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愛意太過強烈,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滿腔關懷,汪掌珠甚至有些可以確定這個人是誰。
小餛炖上來的很快,又鮮又香,跟楚煥東從前給自己做的味道一模一樣,汪掌珠美美的喝了口湯,忽然覺得大姨媽來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過的。
吃過了餛炖,汪掌珠蒼白的臉上帶了些紅暈,她把餛炖碗遞給女佣人,女佣人遞給她一杯水後,就下樓送空碗去了。
汪掌珠漱過口,伸了個懶腰,覺得下面‘嘩啦‘一下,她急忙挪動身體,自己該去衛生間了。
她怕下面形成側漏,走路的姿勢稍微別扭點兒,心中又盤算著瞎著眼楮怎麼替換衛生棉,一不留神,小腿重重的磕到茶幾的尖叫處,痛的她大叫一聲,身體往前一傾。
「掌珠!」隨著一聲熟悉的低呼,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把她抱住。
這一下汪掌珠磕得不輕,她皺著臉低頭去揉著剛剛被狠狠撞過的膝蓋,一邊咬牙抽氣,一邊不忘忿忿地聲討這位「見義勇為」人士,「你怎麼在這里?什麼時候進來的?陰魂不散,神出鬼沒的干什麼?」
「我……我……」某人原本不想暴露身份,剛剛的行動實屬下意識行為,此時被汪掌珠這樣咄咄逼問,才反應過來自己唐突了,磕磕巴巴的說道︰「我剛剛才上來的,正趕上你要摔倒,所以扶了你一把。」
「你是屬貓的嗎,走路沒有聲音的嗎?我怎麼沒听見你進來的動靜。」
「我……我怕你睡著了,所以走路很清的。」楚煥東微微發窘。
汪掌珠嘿嘿冷笑兩聲,原本渾渾噩噩的神智就此清醒,強自抑制的羞惱也突然間消弭,楚煥東可以蹩腳的解釋汪掌珠這個追問,但他身上跟小幽同樣清新的洗發水,讓他不打自招。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你再來我家了嗎?你怎麼又來了?」汪掌珠隨後繃起臉,一副很嚴肅,很氣憤的樣子。
「妞妞的練習冊落在這里了,我來為她取。」慌亂的人明顯的鎮定下來,回答的很順溜。
「我記得昨天妞妞來,沒有背書包吧!」汪掌珠一挑眉,「別想欺負我眼楮看不見。」
「我弄錯了,以為她帶書包了呢。」楚煥東當然不敢說她沒看見了,只好模模鼻子,說自己記錯了。
汪掌珠見他如此狡辯,也沒辦法,氣哼哼的拖著傷腿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剛剛那一下磕的不清,她一坐在沙發上,還在嘶嘶抽氣。
「來,讓我看看。」楚煥東擔心的湊過來,想看一下她受傷的腿。
「不用,你不是來給你女兒去練習冊的嗎,現在可以走了吧!」汪掌珠冷下來,再次下著逐客令。
楚煥東訕訕的站在一邊,因為惦記汪掌珠的腿傷,遲遲沒有下樓。
這時,女佣人阿清走了上來,楚煥東急忙說道︰「汪小姐的腿磕到茶幾上了,你快點看一下。」
「好的。」女佣人連忙走過來。
「先不用為我處理,我……我得先去趟衛生間。」汪掌珠滿臉尷尬,雖然自己和楚煥東親密無間過很多回,可是他們現在畢竟離婚了。
「阿清,你陪汪小姐去衛生間。」楚煥東想到了汪掌珠的不方便。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汪掌珠拖著一條傷腿,謝絕這兩個人的好意。
汪掌珠走進衛生間,關了門,笨手笨腳的弄了半天,才將一切換好,終于提起褲子時,她又出了一身的細汗。
洗過手,汪掌珠從衛生間一出來,楚煥東就過來扶她,「不用你扶,你不是給妞妞取練習冊來了嗎,還不走?」
楚煥東見她神情冷峭,只好無奈的放開手。
女佣人想過來扶汪掌珠,也被汪掌珠冷著臉拒絕了。
「我不用你們扶,我生活還是可以自理的。」汪掌珠繼續冷著臉,她吃力的挪到沙發一次,那邊有個茶幾,她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沓錢,聲音平靜的說道,「阿清,從現在開始,你被解雇了,這里有一些錢,你拿上,謝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隱約中听見楚煥東的腳步急切的向前邁了一步,隨後听見阿清有些發顫的聲音︰「汪小姐,我……我做錯了什麼嗎?你怎麼要攆我走。」
汪掌珠微微冷笑︰「你沒做錯什麼,相反的,你做的很好,非常的好,所以我不能再雇佣你了,我怕自己會產生依賴性。」
阿清看了楚煥東一眼,繼續低聲下氣的對汪掌珠說道︰「可是……可是我是蘇先生雇佣來的……蘇先生要我好好的照顧你,不能離開你的。」
汪掌珠的神情好像忽然厭倦了一切,皺起了眉頭︰「是誰雇佣你的,你心里清楚,但我依然會打電話把話跟蘇晏先生說明白的,現在,你只要拿上錢,馬上離開就行了。」
「掌珠,阿清這些日子照顧你盡心盡力,你也習慣了阿清的照顧,還是讓她留下來……」楚煥東在旁邊開口,聲音哀懇,試圖說服汪掌珠。
「你怎麼還沒走?」汪掌珠仿佛剛發現楚煥東還在屋內的事實,她的怒氣立即升溫。
她仔細辨別了楚煥東所在的方向,幾秒鐘後,茫然的眼楮盯著楚煥東說話的方向,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我有權利選擇不做一個被人愚弄的傻瓜,你現在就走,和阿清一走。」
阿清見汪掌珠態度堅決,有些惶惶然的看了楚煥東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楚煥東見汪掌珠神情冷若冰霜,無奈的嘆了口氣,「阿清,你先下去,我和汪小姐有些事情要說。」
「是。」阿清答應一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汪掌珠仿佛明白楚煥東的意思般,轉過頭去,輕哼了一聲,保持著沉默,等著楚煥東自己開口。
楚煥東把門關好,走到汪掌珠身邊,蹲體,細看著她腿上的傷,剛剛那一下磕的不輕,汪掌珠的膝蓋處已經破皮了,滲出些血絲和組織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