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那些本來整裝待發的將士早就已經熙熙攘攘地圍成了一圈.端木陽泰在人群外站著.看著這黑壓壓的一片人影.甚是苦惱.正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如此散漫.哪里還有大梁軍將士的風範.」吼聲一落.起先還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們.立馬便散開了.
端木陽泰一回頭.與趙括點頭示意.爾後立馬就穿過人群.向著那包圍圈走去.只見洛惜離正單膝跪在那兒.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則拄著那把黑劍.縱然她此時此刻正低垂著頭.讓她未束起的長發遮檔了她大半個面容.然而這一身的黑色.都無法遮蓋住她絕世的容顏.
「……離兒……」端木陽泰輕輕叫了一聲.近似哽咽.
正低著頭忍受著傷口疼痛的黑衣人听到這聲呼喚.猛地一抬頭.就瞧見了端木陽泰關切的面容.突然.她一笑.像一支在凜冽寒風之中盛開無懼的花朵.「……陽泰……」話還未說完.惜離突然身子一歪.往旁邊倒去.她本來以為自己一定會和冷硬而又粗糙不平的沙地相踫.卻不想.是墮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惜離疑惑地抬起頭來.模模糊糊地瞧見一張異常熟悉的臉.只是那張臉上現出的眉頭緊鎖的模樣.讓她並不是那麼喜歡.「……不要皺眉頭.我沒事.」
她雲淡風輕地對著端木陽泰笑了笑.縱然她現在的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是在扯裂自己月復下的傷口.讓她生生地疼.
「怎麼會沒事.」惜離這麼一笑.端木陽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有多想.一下就將惜離抱起.轉頭進了自己的營帳.留下這麼一大幫子在外征戰的熱血男兒.在原地面面相覷.
……
夜半.惜離猛地驚醒.夢里的刀光劍影.似乎依舊歷歷在目.讓她很是後怕.營帳里的如豆油燈.隨著微風搖曳.讓她所見之物.夢幻模糊.使得惜離不知自己現在何方.這時.端著一碗藥進到營帳里的端木陽泰.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惜離就這麼睜著一雙迷茫的眼楮瞧著這個她日思夜想的身影慢慢走近.坐到自己床邊為她細細將湯藥吹涼.爾後再抬眼看著她.
「……這是什麼地方.」和端木陽泰對視了片刻.惜離忍不住問道.
「這里.自然是大梁軍的營帳之內了.」端木陽泰听到她的問話.不自覺笑了一下.轉頭便將藥碗擱置在了一邊.「本來今日是打算啟程的.不過你那時候正好避開狙擊.逃回了軍營.又身受重傷.我和趙括將軍商量了一下.決意等到你醒來了.再說轉移之事……離兒.你到底是踫到什麼東西了.把你傷成這樣.」
「……一個故人.」惜離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顧忌什麼.好半天才把話說全.「只不過.是一個活了五百多年的故人.」
「五百年.怎麼可能……」端木陽泰一陣錯愕.思考了良久.都找不出一個可以解釋這種現象的理由.「除非.他不是人.」
「不.他真正就是血肉之軀.只不過……修仙煉道已有小成.才會如此長命百歲.」惜離垂下眼瞼.說這話兒的時候就連語氣都是極其冷漠的.「他和我在五百年前便有交手.那個時候我道行還不夠高.為了躲避他.不得不自斷一尾作為誘餌……沒想到五百年之後.又和他踫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惜離憤憤地說著.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將她的話語一一淹沒.端木陽泰沒好氣地瞧著她.一邊扶著惜離的背脊輕輕拍打.一邊將那碗已然溫熱的湯藥端了起來.「冤家路窄便冤家路窄吧.你現在好歹是逃出來了.應當加緊將身體料理好才是.來.我就地取材弄了些補藥給你.快快趁熱喝了吧.」
端木陽泰說完.又將藥碗往惜離的唇邊送了送.狐狸天生就不愛苦味.惜離生為有靈性的狐狸.更是不喜歡.明明知道端木陽泰是好心.良藥苦口的道理她也懂.可是眼見著這碗黑糊糊的藥汁離自己越來越近.她還是會忍不住四處躲避.
「別鬧.乖乖把這個喝了.僅此一碗.」見到惜離這麼孩子氣的舉動.端木陽泰哭笑不得地耐心勸慰著.好像坐在他面前的病不是什麼修行了百年的狐妖.而不過是一個在這紅塵之中不過才度過三四個年月的孩子一般.
惜離臉一紅.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藥碗之中蒸騰出來的熱氣.還是因為端木陽泰溫柔的話語.總而言之.端木陽泰已經成功說服了她不再躲避這聞起來都覺得苦澀的湯藥.看著惜離雙手捧著碗.一鼓作氣地喝完.端木陽泰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樣才對.」
「……怎麼藥是這麼腥的……」惜離一皺眉.捂著嘴想要抑制住嘔吐的沖動.
端木陽泰接過碗.看了她半晌才道︰「這副藥是用來回復你的功力.有補氣凝血之效.所以.要有藥引.只怪這地方太過偏僻.珍貴藥引渺無蹤跡.我就只能以自己血肉為藥材.滴入其中了.怎麼.不好喝.」
「……我也沒那麼說.」被端木陽泰這麼一說.惜離的臉頰更是緋紅.
端木陽泰含著笑瞧著她.忍不住伸手模了模她的發髻道︰「對了.你還沒和我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莫非又是自斷一尾不成.」
「當然不是.」惜離斜睨了他一眼.滿眼嗔怪.「……有人幫我.可是我卻不知道那人是誰.那老妖道經過五百年的修煉.修為更長.再加上他這幾百年來一定是吸了不少孤魂野鬼.所以戾氣要強過我身上的仙氣.本來……和他多纏斗一些時日.我便多一分入魔的危險.如此一來我便更加處于劣勢.但是.就在我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回來見你的時候.有人出手打斷了我與他的斗法.並且糾纏著他不放.我趁著這個機會.才會月兌離險境.雖然身上是被刺了一劍.也算是萬幸了.」
惜離說到這兒.又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月復部.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先前鮮血四溢的傷口此時此刻正在結痂凝固.然而當初的驚心動魄卻依舊還歷歷在目.
「……那你知道.幫你的人是誰麼.」端木陽泰見到惜離一副思索模樣.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也不會這麼疑惑了.」惜離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端木陽泰見狀.立馬就笑開了.「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反正是幫你的.又不是害你的.等會到了夜半子時.咱們才會動身.你趁現在先休息一會兒.要拔營起程的時候.我再叫你.」
「好.」見到端木陽泰如此體貼入微.惜離也乖巧地點了點頭.慢慢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