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慢慢掏出已經切掉煙口的雪茄,緩緩地點燃。舒駑襻
哈瓦那雪茄,帶著古巴煙葉獨特的芬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看著白色的煙霧從眼前飄過。
「如冰是他們派來特地接近我的吧。」
他忽略她滿臉的厭惡,如實地說嫵。
「是。」她沒否認。
想了會兒,她喃喃啟唇。
「初遇時,她並不知道你是誰。螫」
她有些得逞地看著他,想看看他的表情。如冰從來沒有想害過他,即使那是最高級命令。
她是一個心軟的姑娘,連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哀求著自己不要恨他。
「你以為她欺騙了你,其實她比誰都更保護你。鐘離歐易,失去如冰,是你一輩子的損失。」
她幽幽地說道,看著他的臉色一點點鐵青。他沉默著想了一會兒,吐了好幾圈煙。
「告訴我吧,雨兒的事。」
煙霧逐漸濃厚,可雪茄頭上的紅點愈加明亮。
「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
「你已經知道了,你是他的父親。」
「敏心,你知道我想了解什麼!」
當年,他明明看到如冰抱著未滿月的寶寶,依偎在方世梁的懷中斷了氣息。他們一家緊緊相擁的場景,時時出現在他的夢中。
她看到他有些懇求的眼神。
時光終究會將一個人改變,就好比眼前的他,變得有些滄桑了。
懷著多年前的夢魘,他似乎也累了。
「如果知道如冰懷的是你的孩子,你還會一意孤行麼。」
他愣在原地,回答不上來。
「女圭女圭沒死,她愛喚她丑丑。」
如冰,丑丑不丑呢。出生時長得皺皺巴巴的,現在已成光彩奪目的大姑娘了。
她苦笑著轉身,徒留一個脆弱而堅定的背影。
他沒看到,她紅著眼眶落下的濁淚。
如冰救過君岳,鐘離歐易救過她。他們彼此,各自欠著一條命。
而如今,他們不再欠了。因為可愛的小柳兒,已經幫他們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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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d大校園門口。
三輛黑色高檔轎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大門口。賓利慕尚6.8tdiamondjubilee被兩輛奔馳s600恭候在了正中間。
幾個一臉嚴肅的黑衣人安靜地駐守在兩側,目不轉楮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眾多學生一步三回頭,驚嘆這是黑社會的架勢。
當六個黑衣人小跑上前一言不發地朝郁宥宸三人鞠躬時,藍嘉果幾乎是第一反應抱住遲軒宇。
搶錢還是劫色!?
六個黑衣人齊齊朝他們鞠躬。
郁宥宸眉頭一挑,這是什麼狀況?
「娘啊,我最近好像沒做什麼壞事吧?」藍嘉果疑惑地看向遲軒宇,接著又指指自己。
遲軒宇含笑地模模她的腦袋,三人相視一眼,齊刷刷轉身,步調從未如此一致。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此處學生來來往往,不信他們會來硬的。
見狀,黑衣人面面相覷,卻不敢有所舉動。
「郁少爺,遲先生,藍小姐。」
費耶帶著墨鏡從賓利車上走下,右手放在西裝第二顆紐扣處,紳士範十足。
三人的腳步頓在原地,看著一身黑裝的男人帶著壓迫感走來。
他朝他們微微頷首,然後停在他們的面前。
「雨悸小姐危在旦夕。」
三人愣住。「什麼!?」
「她中了槍,在昏迷中。」
怎麼回事!?
藍嘉果放在遲軒宇衣袖口的手不自知的拽緊。
「不可能!」
「什麼叫中槍!」
「你們把她怎麼了!?」
郁宥宸緊盯著費耶,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費耶沒錯過他們臉上的任何表情,「她需要你們。」
「她在哪?」
「倫敦。」
藍嘉果凝眉,是的,她的秘書大林告訴她,雨悸確實去了倫敦。
「直升飛機就在貴校圖書館樓頂。請放心,我已經聯系過你們的父母,老師。」
「你是誰?」他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準備充分。
費耶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請,莫家管家張媽已在機艙內等候。」
他做了一個伸手的姿勢,似乎意料他們會跟他走。
郁宥宸凝眉,沉重地朝另外兩人點點頭,率先邁出了步伐。
他們面對的是未知的領域,可未知的領域里,還有一個徘徊在死亡邊緣的雨悸。
他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就如同當初的她,說過是朋友。
三輛黑色高檔轎車整齊劃一地駛進校園,徒留滿地的唏噓聲。
我們來了,你會好好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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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有些害怕地往過道上靠去,時不時地偷偷抬眼看著面無表情坐在身側的黑衣人,雙手的指關節因為恐慌擰成蒼白色。她活到這般年紀,還未見過這陣勢,陰森森的有奪命的架勢。
小雨兒相當淡定地趴在身邊,閉著眼兒打盹,這世間似乎有極少的事,可以打斷它的心緒。
它是听到有人走路的聲音,才不緊不慢抬眸瞥了眼機艙門。費耶也好,郁宥宸藍嘉果遲軒宇也罷,它都見過,誰都不怕。
這是一只見過世面的貓。
張媽看見三個人的身影後才緩緩舒展開來。至少這三個一臉嚴肅的年輕人,讓她感受到人類的氣息,而不是硬邦邦凍結的空氣和千年不變的僵尸臉。
從張媽斷斷續續的說話中了解到,雨悸確實處于非常時期。而這批人是誰,她也是一臉迷茫。
藍嘉果試圖和費耶講話,可所有的答案全部用微笑一概而過。
他朝著大家點點頭,墨鏡下藏著誰也看不清的神情。
機艙內的氣氛再度冰冷,每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你能跟我們講講雨悸是怎麼受傷的嗎?」遲軒宇若有所思地看著費耶。
費耶轉過頭,依舊微微一笑。
「我們能做些什麼?」
費耶沉默的臉龐再次鍍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只是將目光從遲軒宇的身上轉換到了郁宥宸身上。
「那你跟我們說說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他沒回答,又把目光切到了藍嘉果身上。
藍嘉果本來就坐立難安,一看他這樣的表情,立馬發飆,有些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側的甜點和水果因為她的大幅度動作嘩啦一聲通通掉落在地。
「說句話會死啊!」
尼瑪,裝什麼裝,帶上墨鏡穿上西裝有架直升飛機就了不起啊!
可是,當她看見駐守在一旁的黑衣人集體掏槍時,臉色有些慘白地癱在了原位。
果真是黑社會,他媽的還有槍!
郁宥宸和遲軒宇頓時變了臉色,不由自主地護住了藍嘉果。
「放下槍。」終于,費耶好死不死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他從座位上起身,朝已經嚇傻的藍嘉果微微頷首。
「抱歉,藍小姐。」
「如果主上知道你們拿槍對準貴賓——」
話拖拉著沒有講完,黑衣人已齊齊跪地。膝蓋和機艙面踫撞的聲音,有些刺耳。
「都起來吧。記住,他們是我們尊貴的客人。」
費耶不溫不熱地講完話,又朝向藍嘉果。
「請放心。」
藍嘉果還沒回過神來。十只黑色手槍齊刷刷地對準你,而且不知道那顆傳說中的金剛小豆粒會從哪個槍眼蹦出來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將你小命嗚呼,這是怎樣一種心情!
她只知道,該死的她見鬼了!
有沒有降落傘,她寧願現在跳下去!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又看到小雨兒朝她投來的不屑的眼神,藍嘉果頓時萎在了座位的一角。她被一只傲嬌的貓赤~果果地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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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空地上。三人扶著顫顫巍巍的張媽出了機艙,周圍的空氣比機艙內還要肅殺幾分。
遠遠地看見一個僕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人慢慢地靠近。這時,不止十個黑衣人,就連先前有些拽的費耶,也單膝跪在地上。
這是?
郁宥宸遲軒宇藍嘉果疑惑著看向對方,臉上皆是看清來人後的震驚。
德里克•泰勒。
一身黑色長大衣,鉚釘皮靴,黑皮手套。濃密的劍眉,銳利的眼楮,審視的目光,不苟言笑的嘴唇。他停在原地,渾身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即使他坐著,卻也擋不住濃重的威嚴,他沉冷的表情,讓人有不得不匍匐在他腳下的錯覺。
藍嘉果有些傻眼,郁宥宸和遲軒宇也是怔在原地。
他是誰?
反倒是小雨兒,除去了先前懶散的模樣,豎起尾巴認真地看著他。
「泰勒先生!?」
張媽有些顫抖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她努力挺直背,小步走上前。
她見過他,在少爺和喬安娜小姐的訂婚期間。他的模樣太過突出,沒人能忘得了。
他朝她微微點頭,然後開啟唇畔。
藍嘉果看到,他一動一動有些薄的嘴唇,暗夜里看不清顏色。他的聲音,帶著成熟男人魅惑的磁性。
「做得好,費耶。」
「謝主上!」
三人才知道,原來他就是主上,張媽喚他泰勒先生。
德里克•泰勒?
郁宥宸皺眉,喬安娜•泰勒的父親,歐洲地下黨的統治者,世界黑幫聯盟的領袖!?
雨悸在他手上?
因為喬安娜?
還是莫言?
一系列的問題出現在腦海里,郁宥宸有種看不見未來的迷惘。他是個傳說,而他們正站在傳說的身前。
「歡迎你們的到來。」他對他們說,可誰也沒有喜悅。
「郁宥宸,遲軒宇,藍嘉果。」他開始逐一叫他們的名字。
三人眼神一閃,不知是否該受寵若驚,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第一次覺得這個名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雨兒情況不樂觀,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需要麻煩你們了。」
他依舊沉著聲對他們說。或許他想表現得親善一點,可本身的氣場依舊讓倫敦凌晨五點的空氣有些冰冷。
他喚雨悸雨兒,帶著淺淺的珍愛。
郁宥宸眉頭微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看向遲軒宇,正巧對上他驚詫的目光。
他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很想。
「帶他們去休息吧。」他對著身後的僕人說。
然後,郁宥宸幾人朝輪椅上硬朗的男人點點頭,跟上了僕人的步伐。
行走間,模模糊糊地,郁宥宸听到背後傳來他有些疲憊的聲音。
他對著費耶說,「你也回去吧,我想再待會兒。」
此刻,迷霧籠罩的夜,開始慢慢褪去它暗色的外衣。灰色的天空,接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