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舒歟珧」
她打開燈光,看著濃重的白煙從眼里飄過。
他正眯著鷹眸,目光有些迷離地打量著她。
「說吧,你所謂的情報。」
她拉開凳子,毫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三年里,這個泰勒別墅她間斷地來過五六次,每次都是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一個人吸著同樣味道的煙卷,一圈圈煙霧,然後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你,審視著你嫠。
他利索地放下煙斗,不滿地看著她,「喊我父親。」
她不吭聲,抿著嘴瞪著他。
「三年前,你從這兒出去,連頭也不回。這三年里,從來沒見你主動回來過,哪次不是我找你,以有莫言消息為借口,你才肯回來的?四年多了,你在心上折磨我,也折磨夠了吧?鹿」
他說得有些惆悵,而她不敢看他的眼楮,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亮的皮鞋。
他信嗎,這一次,她並不是一味地沖著情報回來的。她本來就沒打算情報是可靠的。
可是她沒說,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少抽點煙,你已經上癮了。」
德里克神色一閃,張了張嘴,又索性閉上。他想到自己一生戰績顯著,威名顯赫,卻敗在兩個女人身上,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
「他沒死。」他怏怏地說著,有些不那麼痛快。自家女兒的表達方式,他倒是習慣了,只是想到那個她想得要死的男人即將出現,他便嫉妒的要死。
「真的?」她的反應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激動,他以為她會很開心地笑著,就想三年前他放她走時嘴角掛著的不自覺的笑意。
她毫無反應地看著他,就像面對再尋常不過的事。四年里,她每天想他,他在腦海里,在心坎里,在夜晚香甜的夢里。五六次了,她每次听德里克講他的消息,然後又被證實消息是假的,她心里的落差和失望,只有自己清楚有多難受。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她連期望都不敢了,她只是希望,哪一天,他真的出現,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起身,翻開桌上放著的一張照片,看著照片上四年前的面孔,若有所思的說道,「真的。」
他看到她平靜如水的眼眸里慢慢升起的亮光,就像深山里的篝火,明亮而熱烈。
「他在哪里?」她的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喜悅和顫抖。
他的孩子,經歷了好些磨難,他願意用他的全世界,許她幸福。
可是對不起,他只知道她的幸福活著,卻不知道她的幸福在哪里。
他看到她亮如火的眼眸再度恢復平靜,她自嘲地笑笑,那笑容的模樣,和他的很像。
他情不自禁地模了模她的頭,他知道她長大了,可她的心還在漂泊還在害怕。
他多麼希望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她一出生就在他的懷抱里長大,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這麼多坎坷與艱難。
他是一個父親,她的父親,可他能給她的,還有什麼?
她感受著他笨拙而溫柔地觸模,小心翼翼似在掙扎。
她的眼眶瞬間就積滿淚水。這麼多年深藏在內心的委屈,突然像漂泊無依的小舟靠了岸。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
再也不會比此刻更讓他心碎。如果雨悸抬頭,一定也會看到,她鐵漢的父親,此刻通紅的眼眶。
對不起,他對他的孩子說。
他說,我們父女一樣,都在愛情上栽了跟頭。
可誰又不栽跟頭呢。我栽得狠些,一摔摔出了愛情的軌道。你不一樣,你還小,你還在這條路上跑著,就是霧太濃,風太大,兩個人分得遠了。等霧散了,風小了,就又能看見彼此了。
雨兒,你會幸福的,爸爸用後半生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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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悸剛回到辦公室,彼得便火急火燎地沖進來,順手將數據表往桌上一放。
「alice,你看!」
雨悸皺眉看去,數據表的正中間一張柱狀圖清楚地顯示,perla和m集團本周的市場份額基本持平,而民眾支持度則m集團較前。
「根本就難以置信,m集團才剛在中國成立兩周,本周就已經趕上了我們,異軍突起,簡直是生物變異,這太恐怖了!」彼得睜大著眼楮,一副詐尸的表情。
「m集團,黑珍珠是嗎?」
「是的,黑天使的火色傳說是他們入市的第一場產品展示會。它和我們不一樣,它們主打深海黑珍珠,所有珍珠都在大西洋深海域獲取的。黑珍珠本身在市場上數量就極少,更何況是深海純色黑珍珠。據說神秘的m總裁很愛潛水,其中作為展品的黑珍珠都是他親自捕撈的,看看大屏幕,這是他們第一季推出的產品。」
說著,彼得按動遙控器。
銀色的火焰瓖嵌在黑珍珠之上,銀色的大羽翼扇動在珍珠兩旁,是黑暗的氣息,又像是光明的前奏,每一幅產品都讓人為之一動。
黑天使的火色傳說。
「由于黑珍珠難得,尤其是珠粒飽滿色澤光滑的更難得,所以市價較高,面向的受眾有限,它們的銷售量有限,但這反而增加了民眾對其的好奇度,並且完全有利于穩固它的品牌。」
「它令我心動,peter。」
彼得一翻白眼,「大小姐,你居然心動?我的神吶,你不擔心嗎?危難就在眼前!」
「人們永遠對未知和無法得到的東西充滿好奇,一黑珍珠稀有,二售價高,這成就了m,也會阻礙m。它的品牌擴大會使它的購買者增多,那麼是否會面臨黑珍珠缺貨的問題?屆時,他們是否會堅持采用大西洋的純天然黑珍珠而進不進行養殖,這就難以定論了。它的影響力好,將會帶動黑珍珠的市場,相信會有很多珠寶公司進行效仿,在強大的競爭背景下,為保持市場份額,它是要維護其品牌呢還是通過降價來增加銷售額?」
彼得愣神,盯著天花板在想答案。
「peter,這一路我們的競爭者肯定很多,天才不是只有你我。perla不怕競爭者,怕只怕競爭者出現時我們自亂陣腳,背離了我們創立它的初衷。m集團的成功不僅可以讓我們借鑒,也可以讓我們成為合作者,各取所長。如果它半路倒下了,如若我們還在路上,那麼我們就是勝利者。」
雨悸含笑地看著彼得,看著他從傻子恢復成正常人的表情。他崇拜地看著她,「alice,這一點我永遠不如你,你總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這只是說說而已。如果m想打敗我們,我們只能準備著戰斗。所以,親愛的總經理,我們要時刻準備著。對了,調查看看他們的珍珠加工技術和我們相比如何。」
「遵命!哦,想起來了,alice,昨晚有一場黑珍珠拍賣會!」
「嗯?m集團舉辦的?」
「不是,m集團使黑珍珠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此時黑珍珠的市場價正是最高時,一些黑珍珠珍藏家適時進行拍賣,以獲取高額利潤。」
「所以你講這個的重點是?」
「重點是!最近被傳得神乎其神的m總裁,以最高價拍得世界上最大的黑珍珠龍卷風。」
「他如此嗜愛黑珍珠?」
「是吧,要不然怎麼舍得花如此大價錢買一顆黑珠?」
「或許錢對他來說不如一顆珠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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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大廈總裁辦公室。
秘書深吸了一口氣,猶豫著敲響冰冷的木門,「m,很晚了。」
清冷的男子聞聲抬眸,放下手中的鋼筆,眼里無絲毫情緒,他半瞥了眼強裝鎮定的男秘書,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先回去。」
「是。」秘書不自覺地扶了扶眼眶松了口氣,如大赦,抬腿便走。
「明天去見先生。」
男子不溫不火毫無溫度地聲音在背後響起。
剛轉身的秘書汗毛直樹,立馬恭敬轉回身,點頭哈腰,「是。」
看著秘書倉皇離去的背影,男子的眼中依舊無半絲觸動。他從來不笑,無論人前人後。他知道笑該如何表達,嘴角上翹,或是露出牙齒。可跟著先生這麼久了,他從沒覺得生活里的事,值得微笑。
笑,是一件再奢侈不過的事。
他們都怕他,像鬼一樣忌憚著他。一開始,公司里的人愛慕著他的容顏,想方設法和他接觸。每個女孩心里都有一個公主夢,覺得他是白馬王子。可是她們以為的白馬王子,每天只有一個表情,他的眼神,冰冷如霜,就好比在寒冬臘月還往你身上刺入鋒利的冰箭。
她們望而卻步,哭著逃跑。他是高高在上的m,是偌大集團的領袖,可是沒有人敢靠近。
月光緩緩照進,照在男子面無表情的俊逸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