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安若璃便被侍女們喚了起來。|她睜著一雙迷蒙的眼楮任她們擺弄,恍恍惚惚才想起今日是她嫁人的日子。腦海里突然地就迸出一幅與家人離別的畫面,畫面里居然還有她。
她安靜地端坐在鏡子前,任由那些侍女們隨意擺弄她的秀發。流蘇總覺得今天的安若璃有些奇怪,可卻又說不出來,今日是她即將嫁人,怎的依舊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呢?
一番裝扮下來,連平常在身旁伺候著的流蘇都不由驚為天人,若見九天玄女下凡塵。
鏡子中的美人淡掃蛾眉肌似雪,眸若星辰唇嬌艷。一身華貴的新娘裝將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來,外披的輕薄紗衣更顯仙氣。三千青絲被盤成了髻,發上帶了密密麻麻的裝飾。
安若璃蹙了眉,伸手將頭發上的繁復的裝飾拿了下來,瞬間,如瀑般地青絲傾瀉而下。
流蘇不由一聲驚呼,「小姐,不能拿下來啊!」哭喪著臉看著安若璃,這……不合規矩啊。
安若璃沒有理會流蘇,將一半散落的發絲輕挽而起,用一只素淡的玉簪子固定住,剩余的發絲披灑在肩上。整理完後,這才淡淡地開口,「這樣舒服多了。」
「可是,小姐,這……這不行啊。」流蘇還想說服安若璃,新娘子怎麼能如此隨意呢。
「我說行就行,放心,皇上不會怪罪你們的。」安若璃輕勾了唇,尊貴氣質盡顯。|
流蘇只得無奈地住了嘴,想來皇上這般疼愛小姐,應該會隨了她的心意吧,自己也不必費了那心思。
郁墨棠一進門便看到梳妝後的安若璃,光彩照人。這些日子,她被皇兄禁足在月棠宮里,怕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她自己也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安若璃,禁足也覺得沒什麼了。原本好動的性子竟然可以忍受這幾日的禁足,連她都頗感意外。
「姐姐……」輕輕地一聲呼喚,觸動了安若璃柔軟的心房。若不是安若璃硬要她陪著,或許,她要待到大婚後才能解了禁令。
她懂皇兄的害怕,也懂皇兄的無奈,所以她不怪他將她禁足。她處在一種兩難的境地,幫誰都不是,如此可以置身事外或許也好。
安若璃的手撫上郁墨棠有些消瘦的臉龐,心疼道,「怎麼消瘦了許多?言也真是的,怎麼可以這樣對你?」
「無礙的,姐姐。今日是你的大婚之喜,妹妹的事就別操心了。」郁墨棠忍了眼淚,笑道。
聞言,安若璃淡淡地笑了,臉上卻沒有那新嫁娘的喜悅之情,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大殿里的眾人已是安然就坐,這其中不乏有不滿安若璃的大臣存在,但是礙于郁墨言的面子也不敢造次。喜慶的氣氛在殿內逐漸彌散,漸漸濃郁。
主座上,郁墨言一身大紅的新郎裝,邪魅妖嬈,無疑,紅色是最適合他的顏色。他雲淡風輕地接受著各國使者的祝賀,心中卻不由緊張起來。卻在看到那一抹紫色身影時,眯起了眼眸,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
紫宸軒臉上的表情很是得意,看到郁墨言氣惱的表情更是覺得過癮。早晨,沐風跟他說要和他進宮時還嚇了他一跳呢,最後歸結為一句,他想通了。
沐風卻沒多在意,一身紫色的長衫素雅卻不粗俗,臉上帶著的銀質面具恰如其分地遮住了他絕代的容顏,他翩然走來,即便未露容顏,卻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兩人朝著郁墨言行禮祝賀,不卑不亢,兩人身上散發的尊貴氣質讓人不容小覷。
郁墨言眯了眸子,眼神凌厲地射向紫宸軒背後的沐風,挑眉說道,「王爺後面的是哪位呀?」
「這是……」紫宸軒剛說一半,外面便傳來了通報,安若璃來了。眾人都紛紛向兩邊散去,更是睜大了眼想一睹這位新皇後的尊顏,竟可以讓他們的國君如此著迷。
郁墨言微笑著起身相迎,看著遠處踏著紅毯緩緩走來的女子,心里感到滿足而幸福,今日過後,她便是他的妻,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安若璃在郁墨棠和流蘇的攙扶下,邁著碎步踏了進來。陽光斑駁地照在她的臉上,閃閃發光。她的臉上蒙上了紅色的薄紗,裙擺長長地鋪瀉在地上,光華流麗,雍容華貴。
浣月國為了方面女子的出嫁,規定女子出嫁時無需以紅蓋頭掩面,只需蒙上面紗即可。如此方便了女子,也顯得莊重。
毫不意外地听到大殿里傳來一聲驚呼,眾人都失神地看著眼前光華籠罩著的女子,一舉手一投足,風姿盡顯。一雙星辰般的眸子平靜淡漠,身上所流露出的尊貴氣息卻是叫人不容忽視,確是皇後的不二人選。
透過面具,沐風溫柔地注視著安若璃。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但他愛的卻是她那出塵的氣質,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才是最難磨滅的。今日,她便嫁做他婦,從此,他們就真的成了她口中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沐風輕勾了嘴角,苦澀地笑了,女人,沒想到你還有先見之明啊。
這道紅毯長得似是用盡了她的一生,她的腦海里閃現的不是與郁墨言之間的點點滴滴。卻是夢中紫衣男子的身影和與沐風短短相處的日子,一點一滴在她的腦海里盤旋,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出沐風溫柔的神情,他冰涼的指尖輕柔地滑過她的臉頰。
似蜻蜓點水般,在平靜的湖面劃開一層層漣漪。她看到她笑得很幸福,很幸福。
「愛情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一句話在她的心中蕩開了巨浪,這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嗎?看著起身相迎的郁墨言,她的心中陷入一種左右為難的掙扎。
郁墨言輕輕從郁墨棠手中接過了安若璃的手,緊緊地握著,這一刻,握著她便像擁有了全世界,他的唇邊不禁漾開一抹幸福的微笑。
眾人都熱烈地起身恭賀,沐風看著二人相牽的手,黯了眼眸,悄悄地從人群里隱去。這是她的選擇,不是嗎?他還在期待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