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狂風吹得窗戶 啷作響,木桌上燃著的蠟燭明明滅滅,漸漸消融。|
這一睡,倒似沒有了盡頭,只覺頭疼的厲害,暈暈乎乎地只想一直沉睡下去。耳邊卻又仿佛听到了那一陣陣急促的號角聲,攪得安若璃疲憊不堪。
她蹙了蹙眉,終是悠悠轉醒,眸中帶著些許朦朧的睡意,倒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微一動身,全身酸痛得讓她差點驚呼出聲。掩了嘴,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起來,不想驚醒仍在睡的郁墨棠。
稍一活動,倒也覺得全身舒爽了許多。想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長途奔波的,將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又折磨了一次。
安若璃無奈地扯起一抹笑,這一笑才發現,嘴唇竟是干裂得厲害,澀澀地泛著疼。端了杯水輕抿一口,才感覺好多了。
瞧了瞧還安睡著的郁墨棠,安若璃整了整衣衫,披上披風,打算出客棧去打探打探邊界的形勢。
門吱呀一身被打開,一個人影也隨著倒了下來,嚇得安若璃再也憋不住驚嚇,「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床上的郁墨棠被驚醒過來,以為是那些殺手又追了過來,當下不由驚慌地看向了門旁的安若璃,卻看到她渾身顫抖的背影。
想起不久前的廝殺,仍是心有余悸,還未細想,已是從床上奔向了安若璃,一扯便將她掩在了身後。眯了眼,一副要殺便先殺我的壯烈模樣。
身後的安若璃卻再也忍不住,大聲地笑了出來,直笑得眼角溢出了淚。|
郁墨棠不禁狐疑地睜開了眼,卻看到了一臉郁悶的洛毅,傻呆呆地跌坐在地上,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當下,郁墨棠便明白了。敢情洛毅是倚著門邊睡著了,未曾想,安若璃會打開房門,所以才會跌倒在地,變成現在這般狼狽模樣。
「撲哧」一聲,郁墨棠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和安若璃笑成了一團,惹得洛毅的臉色更是不自在。
好久沒有這般開懷大笑了,這一路上,他們心內焦慮,只盼著能早點到達邊界,卯足了勁兒地只顧趕路。三個人都各懷了心思,一路的不安。
如今的一笑,倒是覺得突然身上的擔子減輕了不少,心中也沒那麼沉悶了。
安若璃漸漸地平緩了下來,她是從來沒見過洛毅這般憨傻的模樣,還有那滿臉的郁悶,讓她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郁墨棠更是不得了,一笑就停不下來了。她心里還在記掛著他那天阻攔她們出宮時的事,如今看到他吃癟,自是得意不已。
洛毅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最後索性不看她們,將目光移向了別處,一副郁悶的模樣。
三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郁墨棠還忍著笑。洛毅氣悶地走在前頭,不去看她們。
安若璃捅了捅郁墨棠的手臂,示意她適可而止。郁墨棠連連點頭,卻忍不住那滿腔笑意。
三人用了些早飯,便重新啟程。邊界就近在眼前,她們真的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原本他們便慢了郁墨言一天,在路上又是耽擱了一陣,想來已是落後很多了。算算時日,兩軍應該遇上了吧。
一想起這個,安若璃便憂心忡忡,只希望能長了翅膀飛過去。
洛毅拿了僅剩不多的銀兩去雇輛馬車,安若璃和郁墨棠便呆在客棧前等他。
鎮上的人都顯得行事匆匆,只站了這麼一會兒,安若璃她們便看到了好幾個搬家的村民。耳邊關于戰事的言論更是不絕于耳,謠言滿天。
而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了安若璃。她不知道她的事情竟然已是鬧得人盡皆知,而她也成為了那眾人口中禍國殃民的狐媚子。
她嘲諷地一笑,坦然地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語,聲聲辱罵。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又何須在意?他們三人之間的事,又豈是他們所知曉的。
她不否認,這場戰爭她是導火索,一步一步走來,釀成了如今這般景象。她也深感愧疚,讓百姓遭受這種流離失所的滋味,她確實該罵。
郁墨棠卻是擔心極了,听著那一聲聲的謾罵,她真想拿條膠布將那些人的嘴給封起來。
擔憂地看了一眼安若璃,卻見她依舊雲淡風輕,仿若沒听到那不堪入耳的責罵聲。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如此長的日子相處,她也早已了解她的性格。她總可以不理會世俗的眼光,只求問心無愧,這一直是她最羨慕的地方。
輕輕地握住了安若璃的手,無聲地鼓勵著她,嘴角揚起甜甜的微笑。
安若璃也回頭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靨,溫暖得仿佛融化了滿地的冰雪,閃閃發亮。
待到洛毅回來之時,空中傳來了一聲聲磅礡的鼓聲和號角聲,街上的人都似是明白了什麼,逃命的逃命,回家的回家,異常匆忙。
安若璃的眉心跳得厲害,這一次,真的不是幻覺了,戰場就在前面,他們,踫到一起了。
想著,身軀不由一顫,迅速地上了馬車。郁墨棠也知事情嚴重,不敢稍加耽誤,隨後上了馬車。
鞭子狠厲地抽打在馬的身上,如此快的速度讓安若璃和郁墨棠顛簸得難受。但此時此刻已沒人在意了,心早已飛到了那戰鼓轟鳴的戰場了。
氣溫急降,冷得讓人發顫。郁墨言眯著狹長的細眼盯著前方衣袂翻飛的沐風,眼里的憤怒傾覆了所有的理智。
因為他,安若璃求他,也是因為他,安若璃恨他。
他就那麼穩固地活在安若璃的心里,甚至是死,他也在她的心里,無法抹去。
郁墨言嘲諷一笑,郁墨言啊,你還真是可憐,你傾盡所有真心換來的只是滿心的傷痛,值得嗎?
是啊,值得嗎?他回答不出來,他迷茫地望向滿世界的雪白,似是看到她朝他露出了絕美的笑靨,轉身卻投入了沐風的懷抱。
眼一沉,眸中波浪翻滾,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眼里有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璃兒,既然你已恨我入骨,那便恨得徹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