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落敗已是必然之勢,就不知年氏何時會倒台;這幾日看她那張嘴臉,真是看得我想吐。」瓜爾佳氏靠著倚背,言語間透著一絲說不出的暢快。
凌若赦然一笑道︰「姐姐都看了二十來年了,怎得偏就現在想吐了?」
「你這丫頭,倒會挑我的刺兒。」瓜爾佳氏用手里的團扇笑拍了凌若一下道︰「以前是沒辦法,再難過也得忍,可是現在眼見著快忍到頭了,這耐心就有些不夠用了。再者,我一想到年氏在宮外那樣害你,心里就忍不住來氣。」
「快了,我相信皇上的耐心已經快到頭了。」說到胤禛,凌若眸光一黯,手里的動作慢了幾分。
她這個細微的變化,被瓜爾佳氏收入眼中,拍一拍她的手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你定能守到皇上回頭的那一日。」
凌若勉強一笑道︰「溫姐姐=.==讓我別再盼著皇上,你卻使勁讓我守著皇上回頭,可是矛盾得很。」
「你與溫姐姐不同。」這樣說了一句,瓜爾佳氏道︰「涵煙那邊還是沒消息嗎?」。
凌若沉聲道︰「嗯,準葛爾已經敗退,可是涵煙卻像消失了一樣,一點訊息都沒有,送嫁的宮人也是一個沒瞧到。我看溫姐姐這陣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也不知她熬不熬得下去。若非宮規森嚴,不許咱們踏出一步,我看溫姐姐早就去尋涵煙了。」
「唉,只盼涵煙吉人有天相。」這樣說著,瓜爾佳氏心頭卻始終像壓著一塊大石一樣,喘不過氣來。也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干脆另外捻過一根針線,坐在凌若對面,與她一道繡起了萬里江山圖。
兩人一直繡到天色將晚,才堪堪將山峰的一角給繡完,不過這與整幅繡圖比起來,不過是冰山一角。
瓜爾佳氏放下針線,揉著發酸的眼楮道︰「你怎麼想到繡這幅東西,要想全部繡完,非得好幾年不可。」
凌若命宮人將繡架搬下去,「幾年便幾年罷,左右咱們有的是時間。」頓了一下又道︰「姐姐若沒事的話,就在我宮中用晚膳吧。」
「我正有此意。」瓜爾佳氏笑著答了一句,待弘歷進來後,三人剛要坐下,忽見四喜走了進來,打了千兒道︰「奴才給熹妃娘娘請安,給謹嬪娘娘請安,給四阿哥請安。」
因為胤禛不怠見凌若的緣故,四喜已經很久沒在承乾宮出現了,如今到來,難道是胤禛消了氣,再次召見凌若?
凌若這個念頭還沒轉完,瓜爾佳氏已經掩唇笑道︰「公公可是奉皇上之命來傳熹妃娘娘?」
四喜苦笑一聲道︰「娘娘猜錯了,是奴才自己過來的。」隨即他將目光轉向了凌若,恭敬地道︰「娘娘,皇上今日見一直不曾有點心送去,問起奴才,奴才之前得了娘娘吩咐,所以只借口說是御膳房忘記做。只是奴才想向娘娘問個準信,往後,您這點心還送嗎?」。
失望充斥在凌若的心間,勉強振了精神道︰「皇上當真這麼喜歡本宮做的那些點心嗎?」。
「是,皇上有一次跟奴才說,這點心里有一種令人回味的滋味,讓他吃了一塊還想吃第二塊。」四喜瞅了一眼凌若的臉色,有些同情地道︰「若娘娘不方便,奴才讓御膳房做去。」
他話音剛落,凌若已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本宮這就做去,晚些送去給公公。」
四喜連忙道︰「那就勞煩娘娘了,奴才還得去侍候皇上,先行告退了。」
凌若微一頷首,對站在一旁的莫兒道︰「你送送公公。」
「是。」莫兒答應一聲,送四喜離去,在走到外頭的時候,莫兒小聲道︰「公公,這麼些天,皇上可有問起過我家主子?」
四喜自然曉得她問這話的意思,無奈地搖頭道︰「沒有呢,看來這一次皇上確實很生熹妃娘娘的氣,咱家跟了皇上這幾年,還從來沒見過皇上這樣待熹妃娘娘呢!」
莫兒聞言跺腳道︰「皇上……皇上他可真小心眼,主子不過幫著惠妃娘娘一道求了幾句罷了,他就記恨到現在。」
四喜一听這話,嚇得不輕,趕緊去捂她的嘴,「哎喲,我的小姑女乃女乃,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萬一讓人听到你這樣議論皇上,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莫兒被他捂得喘不過氣來,扒拉下四喜的手,喘了口氣道︰「這不是只有你嗎,要不然我哪敢說。」
四喜不放心地四處瞅了一眼,「小心隔牆有耳。」頓一頓又道︰「往日里熹妃娘娘得寵的時候,你說什麼她都能幫你兜著,眼下卻是不行了,所以你更要小心謹慎,省得反害了熹妃娘娘。」
莫兒這一次倒是沒與他頂嘴,拉了他的手道︰「我知道,喜公公,你……你能不能幫幫我家主子,主子雖然嘴里不說,但我曉得她心里得苦。」
「唉,你道咱家不想嗎,可咱家只是一個奴才,皇上的事哪里輪得到咱家管。上次咱家不過無意提了熹妃娘娘一句,就惹得皇上發了好一通火。你是沒瞧見,皇上當時那樣子,就跟要吃人一樣。」說到這個,四喜至今仍心有余悸。
莫兒見左右都不是辦法,不禁沮喪地道︰「難道往後都只能這樣了?」
四喜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俗話話︰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熹妃娘娘人那麼好,上天不會對她太過殘忍的。興許有一日,皇上氣消了,娘娘就又跟以前一樣得寵了。」
「希望這樣吧。」莫兒對此不抱太大希望,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半年了,皇上那頭一直沒消氣,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消氣了。
「好了,你趕緊回去吧,別送了。」今夜起了霧,夜色特別濃重,即使有四處燃著宮燈,也照不見多遠。
「嗯,那你路上小心。」莫兒極為自然地叮囑了一句,渾不覺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親近之意,又或者她早已習慣了這樣,除了承乾宮里的人之外,她便與四喜最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