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祿氏暗自松了一口氣,道︰「多謝公公,另外請公公告訴皇上一句話。請皇上嚴懲舒穆祿恭明!」
她的話令四喜大為吃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貴人您確實要奴才這麼轉告皇上嗎?明大人可是您阿瑪啊!」
「是!」在說這個字時,舒穆祿氏的神色無比堅定,連一絲猶豫也沒有。
四喜搖搖頭,帶著驚訝走了進來殿內胤禛正在看邊關送來的軍情,蘇培盛立在一旁,隨時候著胤禛的吩咐。
在胤禛看完一封軍情時,四喜趁機道︰「皇上,慧貴人在殿外求見。」
胤禛頭也不抬地道︰「忘了朕是怎麼吩咐你的嗎,不見!」
四喜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慧貴人她一直跪在殿外,不肯起來,另外她還讓奴才轉告皇上一句話,說請皇上嚴懲舒穆祿氏恭明!」
 胤禛手上動作一滯,抬起頭道︰「她真這樣說?」
四喜低垂著頭道︰「是,慧貴人的樣子很認真,不似胡言。」
在胤禛猶豫的時候,蘇培盛cha話道︰「皇上,要不傳慧貴人進來問清楚?」
胤禛眸光微閃,再次翻開一本軍情折子道︰「不必了,她喜歡跪就由著她跪,出去。」
在蘇培盛無奈的目光中,四喜退出殿外,將胤禛的話轉述了一遍,隨後勸道︰「貴人您還是回去吧,您就算再怎麼跪著,皇上也不會見的。」
舒穆祿氏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如柳見勸不起,只能跟著她一道跪。
六月初的天氣,驕陽似火,初時太陽照不到,雖熱,但終歸還受得住,但隨著日影偏斜,陽光開始從腳luo處一路照了上來,後背就像有火在烤一樣,疼得讓人跪不住,身上的衣裳濕了又干,更有汗從下巴尖滴下來。
如柳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道︰「主子,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晚些再來。」
舒穆祿氏看了她一眼,啞聲道︰「你要是跪不住了就回去,不用管我。」
如柳急切地道︰「可是再這樣跪下去,你身子會虛月兌的。」
舒穆祿氏搖頭道︰「不管怎樣,在審決結果下來之前,我一定要見到皇上。」
說到這個,如柳想起她讓四喜轉告的話,趁著無人注意,小聲道︰「主子,您為何要讓皇上嚴懲老爺,萬一皇上真處決了老爺,那該如何是好?」
「你覺得我阿瑪還有活路嗎?」。舒穆祿氏搖頭苦澀地道︰「沒有,在泰禮上奏說找到那十二萬兩銀子的時候,唯一的活路就已經被堵死了。所以不論我怎麼說,阿瑪都會死,但是我不一定。」
如柳被曬紅的臉掠過一絲濃重的駭意,「主子您是想……」後面的話太過驚人,她不曉得該不該說下去。
「不錯,既然事情已經不能逆轉,那麼就只有棄車保帥,我不止不能再為阿瑪求情,還要推他去死!」舒穆祿氏閉目,臉上掠過深深的痛苦之色,但很快便已被冷酷所取代,「只有我活著,才能為阿瑪報仇,不讓他死得這麼冤枉。」
自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如柳問道︰「可是皇上會相信嗎?」。
「我會讓他相信的!」說完這句,舒穆祿氏不再言語,繼續忍著烈陽之苦跪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曬得頭暈眼花的舒穆祿氏听得「吱呀」的聲音,連忙抬起頭來,果然見得養心殿門開了,蘇培盛從里頭走了出來。
在蘇培盛走到跟前時,舒穆祿氏滿懷期望地問道︰「蘇公公,皇上可是肯見我了?」
蘇培盛一臉不忍地道︰「沒有,奴才只是出來為皇上沏茶罷了,貴人你還是別跪著了,皇上他……」
「我一定要見皇上!」舒穆祿氏啞聲道︰「蘇公公,求你幫幫我,這份恩情來日我一定加倍奉還。」
「可皇上這次態度很堅決,只怕……」不等蘇培盛說完,舒穆祿氏已經急切地道︰「只要公公肯幫忙,皇上一定會見我的,求公公了。」
蘇培盛被她求得心軟,當然最主要還是念在那兩幅字畫的份上,道︰「唉,那奴才就盡力一試吧,不過皇上若真不懂見,貴人也別怪奴才。」
舒穆祿氏連連點頭,感激地道︰「我知道,多謝公公。」
蘇培盛沏了茶進去,放到胤禛手邊,隨後小聲道︰「皇上,奴才剛才去茶房的時候,看到慧貴人還跪在外頭呢,這般毒辣的日頭,也真虧慧貴人跪得住。」
「還沒離開?」胤禛有些詫異地抬頭,他原以為舒穆祿氏跪一會兒就會知難而退,豈料竟是一直跪到現在,算算時間,少說也有一個多時辰了。
見胤禛發問,蘇培盛趕緊道︰「是啊,奴才看慧貴人臉都曬紅了,汗水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那樣子奴才看著都可憐。」
胤禛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既是可憐,那你也去跪著得了,何時變得這麼多話了。」
一听胤禛的話不對,蘇培盛趕緊跪下請罪,「奴才該死!」
胤禛也不理他,取過茶抿了一口,似是覺得不解渴又喝了一大口,也不管那茶還有些燙口,隨即將茶盞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次後,忽地道︰「蘇培盛!」
蘇培盛正在地上暗暗叫苦,一听胤禛叫自己,心都快從胸膛入跳出來了,唯恐胤禛是要處置自己,顫聲道︰「奴才在。」
胤禛仰頭看著頂上的彩畫凝聲道︰「出去問舒穆祿氏,為何她要讓朕對舒穆祿恭明從重處置,為人子女,不是該為其求情的嗎?」。
一听是這事,蘇培盛頓時松了口氣,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小步退出去問話。
舒穆祿氏在听得蘇培盛的問話時,心中一松,只要胤禛肯問,事情就還有還轉的余地,搖搖頭,讓自己被曬得發暈的腦袋清醒一些。
蘇培盛小聲道︰「貴人,皇上這個問話很關鍵,您可一定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多謝公公。」這會兒功夫,舒穆祿氏已經清醒了許多,沙啞著道︰「請公公代為告訴皇上,舒穆祿恭明雖然是我阿瑪,但他為一已私利辜負皇上期望,辜負十年寒窗苦讀考取的功名,實在不該。如今他既犯下如此大錯,就理應受罰,我雖是一介女兒身,卻也懂得明辨是非,知曉公義二字為何。至于先前曾為其求情那是因為我以為他是無辜的,豈料事後發現他真做下這等不忠不義之事,實在深以為恥。正因為這樣,我才會叫如柳帶人去祖墳,將阿瑪藏在那里的十二萬兩銀子取出,交給泰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