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輕咳道︰「臣弟知道,但臣弟有幾句話要單獨與小嫂子說,為免墨玉听到,只能出此下策了。」
凌若憐惜地看著允祥,「你說吧,本宮听著。」
「這幾年來,臣弟身子可說是一日不如一日,雖說一直在靜養,徐太醫也不時開藥為臣弟料理,可依然沒有起色,到現在已是連走幾步路都費勁了。臣弟有一種感覺,大限……或許很快就到了!」
允祥這番話令凌若臉色煞白,急急打斷他的話道︰「什麼大限不大限的,盡胡說,這話本宮以後都不想再听到,總之好好養著,一定會沒事的。」
允祥苦笑道︰「小嫂子,你不用安慰臣弟,這副身子骨有多不爭氣,臣弟自己最清楚,有時候臣弟甚至能聞到腐朽的氣息。」喘了幾口氣,他續道︰「其實臣弟真的不甘心,還有許多事情沒做,更不要說如今朝中里里外外事情一堆,就因為副身子骨不爭氣,所以不能為皇上分憂,實在愧對皇上。但這一切,臣弟都已經無能為力了,臣弟現在只是擔心一件事,萬一臣弟真的走了,留下墨玉一人,只怕她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所以趁著今日入宮,臣弟想求小嫂子,到時候一定要看住墨玉,別讓她做什麼傻事。她這一輩子為臣弟付出了太多,若是再失去了性命,臣弟生生世世都不會安心。」
凌若望著他長長一嘆道︰「本宮知道你與墨玉之間的那番情義,或許對于墨玉而言,生死相隨,才是最好的。」
允祥眸中既有感動又有悲傷,「臣弟知道,你就當臣弟自私,不願背負墨玉太多的情義,不願輪回轉世都不安心,求您應允臣弟這個請求。」
凌若正要說話,墨玉帶著明顯哽咽的聲音突然傳入兩人的耳中,「王爺您不必勉強貴妃娘娘,妾身答應您,妾身好好活著就是了。」
允祥沒想到墨玉這麼快就回來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甚至是怎麼面對,反倒是墨玉走過來握住他的手道︰「其實王爺不必特意遣開妾身,妾身可以承受得住。」
「你答應了?」允祥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顫抖,而他的目光依然在躲避著墨玉,仿佛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是。」墨玉已經淚流滿面,但聲音卻異常平靜,「妾身會好好活著,好好照顧一對子女,因為……妾身不願成為王爺心中的包袱。」
「好!好!」允祥反握了她的手,帶著幾分欣喜道︰「記著今日的話,不許反悔,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墨玉含淚笑道︰「但王爺也要答應妾身,努力撐下去,哪怕是多陪著妾身一日也好。」
「好,為了你,本王一定撐著。」雖然還有悲傷,但更多的是歡愉,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凌若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出聲道︰「你們這兩個,知道你們夫妻情深,但非得把人都弄哭了才高興嗎,瞧瞧安兒他們,一個個眼圈都紅了。」
墨玉聞言趕緊撫去臉上的淚水,笑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
不等她說完,凌若已是抬手道︰「好了,總之不管將來如何,最重要的是活好當下,不要讓自己將來心存遺憾。」
「多謝娘娘。」允禮與墨玉一起謝恩,而在他們離去後,凌若深深嘆了口氣,墨玉是堅強的,她可以為了讓允祥安心,答應他好好活著,若換了自己,只怕未必能夠做到。
這一年的除夕,宮中沒有如往年一樣設宴,整個京城被一種緊張的氣氛包圍著,佛標率領的二十萬大軍與沙俄正式交鋒,卻慘敗而歸,因為沙俄手中有著強大的火器,為了能夠攻破大清,沙俄幾乎將最精銳的火器軍全給調來了,若是大清的火器營在這里,自然不用怕,可惜,火器營被調去了允禮那邊,所以佛標面對的困難要大了許多。
至于允禮那邊,雖然會合了二十幾萬大軍,情況卻也不好,雖然京城陸續運來了糧草與棉衣,令大軍可以抵御饑餓與寒冷,可一直被擋在城池外無法進去,葛爾丹的人將城池守的滴水不漏,幾次強攻都被擋了下來,時間在這樣的僵持中虛耗著。
對于葛爾丹來說,他並不在乎耗多久,因為他的領地就在這里,根本不用擔心,而上次攻破城池也搶到了許多物資。
但允禮不同,他與京城一直保持著某種聯系,雖然眼下看似物資充足,但也只是一時,這場仗拖得越久,對大清就越不利,所以他必須速戰速決,不能一直這樣被拖著腳步。
「這賊老天可真冷,凍的人手腳都要掉了,也不知道還要冷多久,真是讓人受不了。」索里守在允禮的營帳外,一邊搓手一邊罵著老天爺,他身上早就穿上了京城送來的棉衣,但還是無法止住那股冷意,尤其此刻天上又飄起了雪花。
「若是真冷,就進里面去坐著。」身後突然傳來的話語聲將索里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在看清站在自己身後的允禮後,他有些尷尬地道︰「王爺,屬下只是沒事隨便說說罷了,其實一點都不冷。」
允禮眯眼打量著空中白白的雪花,沉沉道︰「本王知道這些日子你們熬得不容易,露宿在這野外,連個能遮頂的瓦片都沒有。」
索里低頭道︰「行軍打仗,本就是這樣,屬下們都習慣了。」
「話雖如此,但一直這樣下去,對士氣極為不利。」允禮負手一邊走一邊說著,眉眼間隱隱有擔憂之色,尤其是在看到許多士兵無精打采的樣子後。
索里跟隨在他身邊,狠聲道︰「王爺,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就集中兵力再次攻城,屬下就不相信準葛爾將這城池打造成了銅牆鐵壁,到時候屬下第一個沖在前面。」
允禮睨了他一眼道︰「沖在前面做什麼,想去尋死嗎,還是說你覺得憑這副血肉之軀可以擋住火槍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