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點頭,在閉上眼楮之前,看到弘歷黑了一大塊的袖子,突然笑道︰「看樣子,王爺這件衣裳是要毀在妾身手里了。」
弘歷微微一笑道︰「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不打緊,快睡吧。」
「嗯。」其實說了這麼久,瑕月早就累了,只是想著與弘歷多說一會兒話才撐到現在,如今精神一松,很快便沉沉睡去。
在她睡熟後,弘歷離開太醫院往養心殿走去,雖然知道沒事了,但終歸要親眼看過才放心。
到了養心殿沒看到胤禛,倒是意外踫見了允祥,扶著宮人的手艱難而緩慢地走著,弘歷見狀連忙上去扶住,「十三叔您怎麼進宮了?」
允祥咳嗽一聲道︰「宮里頭出了那麼大的事,我怎能不過來看看,幸好一切皆在皇上意料之中,沒出什麼大亂子。」
在扶著他進到偏殿中坐下後,弘歷猶豫著道︰「十三叔,皇阿瑪的計劃,您都知道嗎?」。
「嗯,都知道,其實皇上早就懷疑二阿哥了,我假裝病情加重,又找你來演了那出戲,就是為了讓二阿哥相信豐台大營確實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如此才能等到他動手。不過誰都沒想到二阿哥會突然那麼瘋狂,如何,你沒事吧?」宮里頭發生的事,允祥之前就仔細打听過了,自然知道弘時計劃失敗時,想要拉著弘歷一起死。
「十三叔看我現在能走能跳的就知道沒事了,多虧瑕月替我擋了一刀。」弘歷的話令允祥頗為意外,良久緩緩點頭道︰「如此看來,她對你倒有幾分真心,既是這樣,往後你就好好待她吧,莫要因為她那個姓氏就薄待了。」
待得弘歷點頭後,允祥緩緩敘述著胤禛的全部計劃,之前為免泄密,唯一知曉整件事的,除了胤禛便只有他,如今隨著事情的過去,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了。
在听到某一處時,弘歷忍不住驚呼道︰「什麼,連十七叔戰敗一事,也是皇阿瑪安排的?」
允祥點頭道︰「不錯,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蒙騙二阿哥,讓他以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十三叔說的,我都明白,但……」弘歷遲疑道︰「代價會否太大了一些,我看過十七叔的奏報,死傷數千人,那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
「四阿哥,在你看來,一場戰役,連數千人的死傷都不應該嗎?」。面對允祥的話,弘歷連連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交戰之際,莫說是數千人,就算是數萬人死傷也是在所難免的,可這一回不同,那些人本可以不死,卻因為一場布局,而白白送死。」
允祥沒急著解釋,而是再次問道︰「那你覺得葛爾丹為人如何,用兵又如何?」
弘歷仔細想了一下道︰「雖然我沒有與葛爾丹交過手,但听也是听了不少,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極不好應付;至于用兵方面,大清與他幾次交戰皆未佔得上風,其用兵之道,應該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可稱得上高明二字,否則他怎會令你皇阿瑪如此頭疼。雖然這一次讓允禮領兵,而幾次戰役下來,他也佔了小小的上風,但想打贏這場仗,還遠遠不夠。」
對于允祥這番話,弘歷頗為認同,但不明白這些與胤禛布局讓那些士兵送死有何關系。
允祥嘆了口氣道︰「戰役時間拖得越長,對咱們就越不利,六十萬大軍啊,其每一天用到的糧草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你皇阿瑪雖然嘴上不說,但事實上,他撐得很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解決戰役,至少解決其中一場。讓允禮假裝戰敗,騙過二阿哥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騙過葛爾丹。」
弘歷不解地道︰「十三叔,我怎麼越听越糊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看過允禮送來的所有奏報,說句實話,想要贏葛爾丹很難,就算最後贏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大清能否支付的起,還是一個未知之數。所以,要贏葛爾丹,就必須得險中取勝。」頓一頓,他續道︰「在這一場失敗之戰中,允禮展露給葛爾丹的,是剛愎自用,不听人勸的一面,讓葛爾丹自以為掌握住了允禮的弱點,對允禮生出輕視之心。畢竟這樣的性格在戰場上是很容易吃虧的,哪怕再有才也沒用。」
听到這里,弘歷總算明白過來,恍然道︰「皇阿瑪想要讓葛爾丹輕敵,這樣咱們就有機可趁了。」
「正是這個道理,若此計能夠奏效,咱們不止可以在最短的時候內,平息準葛爾之亂,還能盡量減少士兵傷亡,與之相比,如今幾千人的傷亡,實在不算什麼。」說到此處,允祥眸光微眯,輕聲道︰「看著吧,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說到此處,他忽地道︰「世人都覺得皇上雖是明君,但在仁德二字上卻遠不如先帝;但要依我說,皇上之仁德,並不遜于先帝,只是有時候皇上會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去犧牲一小部分人,所以世人就誤解皇上,覺得皇上冷酷無情。」
弘歷思索片刻,揚唇笑道︰「幸好還有十三叔懂皇阿瑪。」
允祥輕咳一聲道︰「我怕是懂不了多久了,這身子……」他沒有說下去,但弘歷明白,雖然之前病重是為了騙弘時,但他每見允祥一次,都覺得他的精神更差了一些,也不知還能撐上多久。
允祥未曾就自己的事多說,而是道︰「四阿哥,你往後也要學皇上那樣,該果決時果決,該仁慈時仁慈,千萬不要為了怕背負罵名而一味仁慈,那只能將大清帶上一條不歸路,也辜負了你皇阿瑪的托負,明白嗎?」。雖然胤禛沒有立儲,但許多人心里都清楚,待得胤禛龍歸大海後,弘歷必然會登上帝位。
弘歷鄭重地道︰「是,不論身在何位,弘歷都會以大清為重,絕不辜負皇阿瑪的一片苦心!」
允祥欣然道︰「你有這個心思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