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別哭了,允祥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唯有好好活著,才能讓允祥安心。」凌若的勸說絲毫沒有說服力,因為她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墨玉緊緊攥著凌若的袖子,泣不成聲地道︰「主子,奴婢的心好痛好痛,奴婢知道王爺終有一天會離奴婢而去,但沒想到會走的這麼快,奴婢還有許多話要與他說。」
「本宮知道,本宮什麼都知道,本宮心里也很痛,可是允祥走了,就算你再難過再痛苦都不會回來,以後王府還要靠你撐著。」她抱著墨玉道︰「哭吧,哭過後就要打起精神來,挑起允祥留下的一切,告訴他你會好好活著,讓他可以安心地走。」
墨玉點頭,伏在凌若懷中淚水不斷落下。在所有人都流淚不止的時候,胤禛竟然沒有一滴眼淚,只是用力握著允祥漸漸失去溫度的手,仿佛只要這樣握著,允祥就還活著,還會睜開眼喚他一聲「四哥」。
凌若是最先發現胤禛異樣的,她將墨玉交給侍女扶著,起身走到胤禛身邊,用盡量輕柔的聲音道︰「皇上,您別難過了,允祥……」
凌若話還沒說完,胤禛已經「噗」的一口血吐了出來,隨即整個人軟軟跌倒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凌若根本沒想到胤禛會突然吐血,一時間整個人都呆住了,容遠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立刻沖過去替胤禛診脈。
凌若雙目空洞地看著這一切,一片空白的大腦無法將之串連在一起,不是允祥薨了嗎,為何胤禛會吐血會暈倒,胤禛?胤禛!
怔怔地站了半晌,凌若終于回過神來,蹲扶住胤禛,對還在診脈的容遠厲聲道︰「皇上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徐太醫,你回答本宮,說啊!」
弘歷還算鎮定,扶住凌若的雙肩道︰「額娘,您冷靜一些,您這樣子徐太醫會無法專心診脈的。您放心,皇阿瑪一定不會有事的。」
凌若慌亂地點著頭,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容遠,在仿佛等了一輩子那麼漫長後,終于看到容遠松開手,連忙迫不及待地道︰「怎麼樣了,皇上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突然吐血?!」
「貴妃娘娘不必太過擔心,皇上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會嘔血暈倒,開幾副安神的藥就沒事了,另外……」容遠隱晦地提醒道︰「皇上身子不是很好,一定要好好安養,不可過于勞累。」
「多謝徐太醫。」說罷,弘歷與弘晝一人一邊扶了胤禛去廂房中歇息,至于藥自有下人按方子去煎。
凌若雖放心不下胤禛,但容遠說了胤禛只是傷心過度才會嘔血,並不是十分要緊。而且墨玉這邊事情一大堆,憑她一人與兩個半大的孩子,哪里能夠全擔下來,她必須得一起幫著張羅允詳的身後事,所以只能讓弘歷他們照顧胤禛。
待得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京城時,怡親王府已經一片素縞,所有紅燈籠全部都成了代表白事的白燈籠,府中所有人皆身著孝衣,靈堂亦布置完成。
墨玉靜靜地看著升起的朝陽,她的臉上已經沒有的淚水,然眼中的悲慟卻是深的化不開,「這是第一個沒有王爺的清晨,沒有他陪奴婢看日出日落,奴婢只要想到以後的每一天都要這樣,就覺得很絕望。」
凌若望著她的側臉道︰「本宮明白你的心情,剛才皇上嘔血暈過去的時候,本宮感覺就像天塌了一樣。」
墨玉低低道︰「奴婢答應過王爺會努力撐下去,可是奴婢真怕有一天突然就崩潰撐不住了。」
「熬不住也要熬下去,別忘了你還有孩子,就算是為了他們,你也要撐住。」面對凌若的話,墨玉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點著頭。
怡親王病逝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京中大大小小官員皆來怡親王府吊唁,當中不乏一些允祥親手帶出來的老部下,如今這些人大多數已經身為副將參將,甚至是將軍,卻一個個在靈堂上哭的泣不成聲。
弘歷與弘晝在靈堂上執子佷禮,凌若身為後妃不便出面,所以靈堂上是允禮幫著墨玉迎接一個個賓客。
凌若正在後面忙事的時候,有下人進來稟告說胤禛醒了,她連忙來到胤禛的廂房,只見胤禛正命四喜扶他下床,趕緊走進去道︰「皇上您才剛醒,這是要去哪里。」
胤禛趿了鞋道︰「朕要去見允祥。」
「可是昨夜里皇上您都嘔血了,如今剛醒,還是再躺下歇會兒吧!」四喜話音剛落,胤禛便狠狠瞪著他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朕怎麼做,滾開!」
四喜被他罵的抬不起頭來,凌若示意他退到一邊,親自扶了胤禛道︰「臣妾陪皇上去送完怡親王最後一程。」
胤禛點點頭,拖著還很虛弱的身子去了靈堂,有官員在那里吊唁,看到胤禛進來,連忙跪下行禮。胤禛沒有看他們,只是直直盯著擺在中間的牌位。
昨日還在與他說話的允祥,今日已經變成了冰冷冷的牌位,在上過香後,胤禛撫著金絲楠木棺愴然道︰「老十三,想不到最終你還是走在了朕前面,真是世事無常。」
允禮在一旁輕聲道︰「皇上,十三哥已經走了,您還請節哀,莫要傷了龍體。」
「朕沒事。」胤禛深吸一口氣,擺手道︰「老十三可以撒手不管皇阿瑪留下的江山,朕卻不行。」
胤禛在靈堂上逗留了許久方才離開,在出了靈堂後,他對緊隨其後的四喜道︰「立刻備馬車,朕要回宮!」
雖然不明白胤禛為何這個時候急著回宮,四喜卻不敢多問,趕緊出去備馬車,至于凌若,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陪在胤禛身邊。
馬車一在宮門口停下,胤禛便快步去了養心殿,進得殿中,命四喜立刻磨墨鋪紙,隨即在紙上親自為允祥寫到一篇祭文,每一個字都透著他對允祥深厚的兄弟之情,當中更是回憶了許多年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