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凌若撫著水秀的手起身淡然道︰「之前哀家身子不適,未曾見你,你不會怪哀家嗎?」。
瑕月連忙道︰「兒臣怎會怪皇額娘,兒臣來此請安禮佛,也是希望皇額娘身子康健,皇上諸事平安。」頓一頓,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皇額娘哪里不適,可曾好了?」
凌若擺擺手道︰「年紀大了,經常會不舒服,如今也說不上好,只是稍微舒服一些罷了。」說罷,她走到一側的桌前,翻開尚未眷抄完的經書,道︰「嫻妃,可願再為哀家眷抄佛經?」
瑕月哪有不應之理,趕緊道︰「兒臣願意。」
隨著這句話,她走到長案前,恭敬地接過凌若遞來的經書,就著早就已經磨好的墨仔細眷抄,不敢有一絲馬虎。
凌若撥動著手中的沉香佛珠,看著在瑕月筆下一個個成形的字道︰「慧妃的事,哀家都知道了,你險些受了無妄之災,幸好有永璉為你做證,方才未曾蒙冤。」
瑕月恭謹地道︰「是,兒臣這次真要多謝二阿哥,否則兒臣也沒機會在這里眷抄佛經。」
凌若目光在瑕月臉上掃過,令後者感覺面頰微微刺痛,仿佛有鋼針在扎一樣,不敢抬手。凌若緩緩道︰「自從你入宮之後,本宮從未與你談論過你姑姑的事。」
瑕月渾身一顫,趕緊擱下筆,從椅中起身跪下道︰「皇額娘,那拉氏雖是兒臣姑姑,但兒臣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離開那拉氏一族,與她再無關聯,還請皇額娘明鑒。」
凌若未曾叫起,只是涼聲道︰「同宗同族,血脈相連,豈會沒有關聯。」
瑕月急得掌心冒汗,急切地想要解釋,凌若抬手道︰「你放心,哀家今日與你說這些,不是要與你算以前的舊帳,是因為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瑕月趕緊跪直了身子,道︰「兒臣恭听皇額娘教誨!」
「你雖是那拉氏的佷女,哀家卻沒有就此將你們混為一談,否則你今日也不會跪在這里。」听著落入耳中的話,瑕月連忙道︰「皇額娘慈悲,兒臣感激不盡。」
「這條生路,不是哀家慈悲網開一面,而是你自己大義滅親,還有救皇上性命所換來的。哀家希望,你能夠好好珍惜,不要自絕生路。」
「兒臣知道,兒臣這些年來,一直牢牢謹記,未曾再犯。」瑕月這番話,惹來凌若一陣冷笑道︰「或許是還沒有再犯,但心思已經蠢蠢欲動了,哀家說得可有錯?」
「兒臣沒有!」面對瑕月的矢口否認,凌若聲音一厲,道︰「既然沒有,你為何利用永璉來挑撥哀家與皇後的關系?哼,不要以為哀家整日待在慈寧宮中禮佛,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哀家告訴你,這宮里頭的事,哀家一清二楚。」
見凌若將這件事挑了出來,瑕月心頭劇跳,連忙垂低了頭不敢言語,耳邊的聲音在片刻的停頓後,繼續道︰「嫻妃,哀家警告過你,不要自作聰明,可眼下看來,你並未將哀家的話放在心中。」
瑕月慌聲道︰「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其實兒臣並非存心,只是……只是兒臣覺得很委屈。」
凌若盯著她道︰「何來委屈二字?」
瑕月哽咽道︰「兒臣是真心喜歡二阿哥,也是真心待他好,可是皇額娘卻不由分說,不許兒臣再見二阿哥,兒臣心中委屈,所以才會那麼做。兒臣知錯了,求皇額娘再原諒兒臣一回。」
凌若眸光一閃,涼聲道︰「嫻妃,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永璉是皇後的兒子,你覺得哀家會相信你是真心待永璉好嗎?」。
「兒臣知道皇額娘對兒臣有所誤解,兒臣不敢奢求皇額娘能立刻相信兒臣,只求皇額娘給兒臣機會,讓兒臣可以證明給您看。」說到此處,她抬頭迎上凌若的眼楮,沒有任何躲閃,「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若是在慧妃一事之前,瑕月說這句話還會有些心虛,現在卻是一絲也沒有了,因為這根本就是她的真心話,毫無虛假。
凌若審視瑕月許久,緩緩點頭道︰「好,哀家記著你這句話,若是有朝一日讓哀家發現你今日之言皆是謊言的話,哀家必不饒你。」
瑕月神色平靜地道︰「兒臣明白,但兒臣相信皇額娘不會看到這一日的。」
待得瑕月退下後,楊海道︰「太後,您真相信嫻妃的話嗎?」。
「剛才哀家一直盯著她,並沒有發現任何撒謊的痕跡,除非哀家眼力不濟,否則她說的應該就是真話。」說到此處,凌若嘆了口氣道︰「哀家實在沒想到,永璉竟會如此維護她,甚至不惜為她撒謊做假證。」
從知道瑕月因為永璉的作證,擺月兌謀害高氏龍胎的嫌疑後,她就知道永璉在撒謊,因為就在那一日,楊海親眼看到齊寬出入坤寧宮,算算時間正好是在永璉為瑕月做證之前。齊寬在這個時候去坤寧宮,且當時皇後並不在,猜測之下,就只有一個可能。
水秀在一旁道︰「既然太後知道二阿哥做的是假證,為何不告訴皇上?」
凌若睨了她一眼道︰「告訴皇上做什麼,讓皇上懲治嫻妃嗎?哀家雖然不喜歡嫻妃,卻也沒必要誣陷她。」
水秀一驚,月兌口道︰「誣陷?難道嫻妃真是冤枉的?」
凌若搖頭道︰「若嫻妃真用這種手段害得慧妃沒了孩子,哀家也就不需要時時提防她了。」頓一頓,她續道︰「而且嫻妃被冤枉一事,是皇上親口告訴哀家的,只是你們並不知曉罷了。」
水秀想起確有一次,弘歷來給凌若請安的時候,命他們皆去外頭候著,無傳召不得入內。
凌若嘆了口氣道︰「永璉如此喜歡嫻妃,哀家若是再硬攔著不讓他與嫻妃相見,只怕永璉與皇後都會怪哀家。不管怎麼說,永璉這次都算是救了嫻妃一命,希望她還有些良心,會真心待永璉好。」
水秀猶豫著道︰「可嫻妃心思這般多,誰也不敢保證她就一定會真心待二阿哥好,萬一與她姑姑一樣,恩將仇報,豈非害了二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