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喜離去後,弘歷回到御案前提筆疾書,旋即從錦盒中取出御璽重重蓋在右下角;之後又重復了一遍同樣的動作,在做完這一切後,天色已暗,弘歷閉目坐在御椅中。不知過了多久,殿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又關起,在這短短時間內,殿中已是多了兩個人,除了四喜之外還有一個全身隱藏在黑暗中,形如鬼魅的人影,正是負責掌管密探的頭子,他朝閉目不語的弘歷單膝跪下,低聲道︰「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弘歷緩緩睜開雙眸,將封好的兩封書信擲到他面前,冷聲道︰「將這兩封書信分別交給和親王與傅恆,讓他們遵照朕的吩咐行事!記著,切莫有泄露,否則朕摘了你項上人頭!」
密探頭子撿起地上的書信,恭聲道︰「奴才遵旨!」說罷,他與來時一般,悄然退下,只余四喜繼續留在殿內,就如……他根本沒出現過一樣。
*往後的日子,綺羅繼續風光無限,集三千寵愛于一身,而弘歷,更曾提及要冊封綺羅為貴妃一事,只是召了禮部官員詢問後,說最近並無黃道吉日,少說也得十一月後,而且最近有孤星沖月之不祥之兆,所以這件事便暫時擱置了下來。
與綺羅盛寵相反的是延禧宮,自那一日被軟禁之後,不論何時何地,延禧宮外都有侍衛看守,除了必要的出入之外,任何人都不許踏足一步;黃氏等人即便再憂心,也只能在宮殿外遙遙相望。
黃氏望著緊閉的宮門,眼底發酸,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與此同時,有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娘娘果然在這里。」
黃氏連忙拭一拭淚,回身道︰「惠嬪也來了。」
來者正是夏晴,她嘆了口氣道︰「都過了半個余月了,皇上的氣還是沒有消,始終不肯放皇貴妃出來。」
黃氏哽咽地道︰「永璋他們都去求過皇上,但皇上說什麼也不肯松口,就連太後也說不動皇上,本宮真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狠心,難道那麼多年的情份都是假的嗎?還是說,他非要看到皇貴妃出事才高興?」
夏晴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深深望著遠處那些侍衛道︰「男子多薄幸,而其中最為薄幸的,莫過于皇帝;而咱們……什麼都做不了!」
黃氏攥緊了雙手,恨聲道︰「這一切皆是拜容妃所賜,這個,簡直比魏靜萱還要可惡!」
夏晴冷聲道︰「皇上若不對她言听計從,她如何能在宮中興風作浪,論能耐,魏靜萱可是不比她弱,所以依著臣妾說,罪魁禍首還是皇上。」
「皇上……」黃氏默然半晌,嘆然道︰「本宮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先皇後在時,皇上雖然也曾偏听偏信,但也未如此次這般固執,容妃……當真是好本事,竟能將皇上迷惑到這般地步。」
「天色不早了,臣妾扶您吧,以免著涼。」夏晴有些厭煩提及弘歷,諸女之中,她對弘歷感情是最淺的,當初若非被魏靜萱逼得走投無路,她根本不會成為今日的惠嬪;原本相伴久了倒也有幾分感情,可是經此一事,本就淺薄的感情再次消失無蹤。
儲秀宮那邊,回族的去向,一直經由秘密的渠道送入綺羅手中,而在十月初八這日,波羅尼多送來的信中,寫著他們已經安排好一切,並集結了將近十萬的兵力,而負責守備南疆的將領之中,最擅戰的阿敏道已經被他們刺殺,余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足為慮,並且他們截斷了邊關與京城的通信,弘歷對于邊關之事,將會一無所知,等他知道之時,就是他們攻入京城之日!
隨後,不斷有捷報傳來,令綺羅興奮不已,她起初還擔心弘歷會有所察覺,豈知一連過了半月,弘歷都毫無所覺,每日除了上朝之外,就是與她相伴,飲酒作樂,連折子也越發懶得看,積下的折子越來越多,雖朝臣百般規勸,弘歷只當耳旁風,依舊我行我素,而這對于綺羅而言,自是最願見了,使勁了渾身解數迷惑弘歷,令他一刻都離不了自己。
如此盛寵,令無數人眼紅嫉妒,除了綺羅之外,也就舒嬪與魏靜萱尚有些寵愛,余下的皆是猶如失寵一般,多日都見不到弘歷一面,至于今年新選入宮的秀女,更是不堪。
不過,即便是這樣,魏靜萱依然是不滿意的,竭盡全力去討好弘歷,結果卻是差強人意,不論她怎麼做,弘歷最寵之人始終是綺羅。葉赫那拉氏曾不止一次唆使魏靜萱對付容妃,皆被她拖了下來,她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對付容妃恰恰就是眼下最沒把握之事,就算葉赫那拉氏握了她的把柄,她也不會由著前者將她當槍使。
這日,綺羅在御花園中起舞,弘歷坐在椅中一邊喝著新釀的桂花酒一邊欣賞優美怡人的舞姿。雖然這會兒已經初冬了,但仍有蝴蝶被綺羅奇異的香氣吸引而來,圍繞在她身邊,伴她一道起舞,如此美景,再加上美人如玉,實在罕見至極,難怪弘歷會為她沉淪了。
一曲畢了,綺羅走到弘歷身前,朝他淺施一禮輕笑道︰「皇上,臣妾跳得可還能入眼?」
弘歷擱下酒杯將她拉到膝上坐下,笑言道︰「容妃的舞若是不能入眼,天下間就再無可入眼的舞了。」
綺羅嬌嗔道︰「皇上取笑臣妾!」隱藏在如花笑容背後的,是無盡的冰冷,昨日她接到波羅尼多的信,他們離京城已經不足百里,不日之內就能攻入京城,可笑這個清帝,至今還在做著天下太平,獨佔中原的美夢,不過……這個夢注定難以久長。
弘歷撫著她嬌女敕如荷瓣的臉龐朗笑道︰「朕說的可都是實話,無一句虛言!」
二人正自溫存笑鬧之際,四喜快步走了,俯身在弘歷耳邊一陣輕語,隨著他的話,弘歷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最後更是忍不住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