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璋神色復雜地望著蘇氏,許久,他嘆了口氣道︰「就算你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也終歸是我額娘,難道我還能怨你一輩子嗎?」。
蘇氏驚喜地道︰「這麼說來,你是原諒我了?」
永璋扶起她道︰「我若恨你,今日也不會了,坐下吧,莫要再哭了。」
蘇氏連連點頭,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後,期待地道︰「那你……能喚我一聲額娘嗎?」。見永璋垂目不語,她又急急道︰「我知道自己不配,但我真的很想听,永璋,求求你喚我一聲好不好?」
看到她這個樣子,永璋心中一軟,低聲喚道︰「額娘。」
听到這兩個字,蘇氏激動地再次落下淚來,顫聲道︰「老天爺總算待我不薄,十二年後,讓我可以再次听到你喚我一聲額娘;這會兒,就算讓我立刻死去我也願意。」
永—無—錯—小說璋連忙道︰「你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你不會死的。」
蘇氏咳嗽幾聲,搖頭道︰「我自己的身子豈會不知道,這十二年的勞役已是毀了我的身子,若非記掛著你們倆,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望著蘇氏蒼老憔悴的面容,永璋咬唇道︰「我會去與皇阿瑪說,讓他放你離開辛者庫。」
蘇氏眸中精光閃過,旋即已是一臉緊張地道︰「不要,永璋,千萬不要。」
永璋疑惑地道︰「為什麼,你不想離開辛者庫嗎?」。
蘇氏澀然道︰「我怎會不想離開這里,但你若為我求情,一定會觸怒你皇阿瑪,萬一因為這件事怪責于你,你要額娘心里怎麼過意的去?」不等永璋開口,她又道︰「額娘已經認命了,唯一的心願,就是你們倆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所以,答應額娘,不要去求你皇阿瑪。」
永璋搖頭道︰「不會的,皇阿瑪一向疼愛我與四弟,若我們開口,他一定會答應的。」
「不管怎樣,總之不許去。」蘇氏抬起滿是凍瘡的雙手,撫過永璋的臉龐,含淚笑道︰「你若真心疼額娘,就帶永來看看額娘,自從他被抱去重華宮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他,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永璋默然良久,道︰「我會帶四弟來見你,也會求皇阿瑪恕你出去。」
蘇氏既心疼又感動地道︰「你這傻孩子,為什麼就不肯听額娘的話,只要你們過得好,額娘怎麼樣都不要緊。」
「因為你是我額娘,所以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里。」這般說了一句後,永璋拉下她冰涼的手,撫過手指上一個又一個紅腫的凍瘡,哽咽地道︰「再說,你在這里熬了十二年,什麼樣的錯都應該還清了。」
「好!」蘇氏用力點頭,哽咽地道︰「若可以出去,額娘一定用盡余生補償你與永。」
在目送永璋離開後,蘇氏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容,剛才那番母子情深,相信能夠令永璋不顧一切地去說服弘歷。
十二年……熬了十二年,終于讓她看到了離開辛者庫的曙光,真是好!
永璋離開辛者庫後,一刻不停地趕去了重華宮,到了那邊,不等宮人行禮,他便道︰「四阿哥可在里面?」
「回三阿哥的話,四阿哥剛剛習完武歸來,奴才這就進去為您通稟。」宮人話音未落,永璋已是道︰「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他。」
因為永璋經常出入重華宮,所以宮人並未阻攔,由著他進去,永璋對重華很熟悉,不一會兒便找到了永,後者看到他進來,笑道︰「三哥來得正好,我剛還打算去阿哥所找你呢,今日師傅教了我一套新的拳腳功夫,威力很大,咱們到院子里去,我使給你看。」
永璋拉住他道︰「這個改日再說,我今日來,是有一件要緊的事與你說。」
見永璋神色肅然,永斂起了臉上的笑意,道︰「三哥,是什麼要緊的事?」
永璋示意宮人退下後,道︰「你可還記得額娘?」
听得這話,永頓時笑了起來,「三哥可是糊涂了,我怎會不記得額娘,怎麼了,你說的事與額娘有事?」
永璋搖頭,緩緩道︰「我說的不是儀妃娘娘,而是你與我的生母。」
永听得一頭霧水,疑惑地道︰「三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听不懂。」與永璋不同,他被抱到重華宮時,尚是襁褓中的嬰兒,對蘇氏沒有任何印象,黃氏也從未與他提過蘇氏之事,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黃氏所生。
永璋扶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永,你听清楚,你的生母不是儀妃娘娘,我的生母也不是金氏,我們是同一母親所生,她姓蘇,因為做錯了事,所以在生下你之後,便被廢去辛者庫為奴,日日做著宮中最辛苦的差事,至今已經整整十二年。」
永怔怔地看著永璋,下一刻,已是激動地道︰「不可能,我明明就是額娘所生,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生母來,你胡說!」
「我沒有騙你,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儀妃娘娘。」他剛說完,永已是揮開他的手往外跑去,永璋亦跟了出去。
永所去的地方,不是他處,正是重華宮的正殿,黃氏正在檢查準備要送去延禧宮的禮單,看到永匆匆奔進來,驚訝地道︰「何事跑得這麼急?」
「額娘,您告訴兒臣……告訴兒臣……」後面的話,永不知該怎麼說出口,自小到大,他一直都認定黃氏是他生母,可現在三哥突然說,黃氏只是養母,他的生母另有其人,而且還被關在辛者庫中,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黃氏疑惑地道︰「告訴你什麼?」
迎著黃氏的目光,永咬一咬牙道︰「你告訴我,我的生母是不是姓蘇,是不是被關在辛者庫里?」
他的話令黃氏駭然失色,驚聲道︰「誰與你說這些的?」
「是三哥與我說的,額娘,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為什麼你從來沒有與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