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迎著宋子華的目光,瑕月彎唇,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哀涼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若上天注定本宮無子,做再多的事情也是無用的,而本宮這個年紀……已是不可能了。」
知春在一旁寬慰道︰「誰人說的,奴婢听說太後生昭慶公主的時候,比主子您現在的年紀還要大一些呢,這診脈既不疼又不癢的,您就讓宋太醫看看吧。」
齊寬也在旁邊勸著,瑕月架不住他們二人輪番勸說,同意了宋子華的診脈,待得宋子華收回搭在瑕月腕間的手指後,知春迫不及待地問道︰「宋太醫,主子身子怎麼樣?比之您離去那會兒有沒有好轉?」
宋子華笑道︰「這幾年娘娘一直堅持服用微臣所開的方子來調理身子,如今脈像平和,體質不燥不寒,單從體質來說,實在比以前好了許多,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微臣相信,娘娘依然可以受孕。」
听得這話,知春歡喜地道︰「主子您听到宋太醫的話了嗎,您還有機會,奴婢相信您一定會得償所願。」
「希望吧。」話雖如此,瑕月神色間卻沒有太多的期待與盼望,並非她不希望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而是經歷了太多次的失望,她已經不敢再有那樣的奢望。
孩子……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奢侈了。
重華宮中,吳四在命人將空的肩輿抬下去後,看到劉奇在檐下來回走動,道︰「你在這里做什麼?」
劉奇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唬了一跳,待得看清是吳四後,連忙躬身道︰「吳公公吉祥。」說罷,他悄悄瞥了一眼正殿,小聲道︰「主子可是已經回來了?」
吳四點一點頭道︰「怎麼了,你有事要見主子?」
劉奇舉了舉捧在手中的冊子道︰「主子之前讓我抄寫的內務府記事冊已經抄好了一半,我想拿給主子過目,剛才的時候,他們說主子去了延禧宮,所以我在此處等著。」
「主子已經回來了,不過此刻在忙事,無暇見你,這幾本冊子你給我就行了,我會替你拿給主子。」
劉奇聞言趕緊將冊子遞了,隨後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主子最近比以往可是要忙多了。」
吳四隨口道︰「這是自然,再有一個余月,就要行冊後大典了,許多事情主子都要幫著皇貴妃一道安排,另外還有令……」
在「嬪」字即將月兌口而出時,吳四趕緊閉起了雙唇,努力將那個字給咽了下去,差一點就說漏了嘴,真是好險;主子可是吩咐過,不許隨意泄露這件事。
劉奇追問道︰「吳公公,令什麼,可是令嬪娘娘?」
「沒有,你听錯了。」說著吳四拉下臉道︰「站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做事。」
被他這麼一喝,劉奇不敢再說,趕緊低頭退下,不過剛才那幾句話,已是令他確信,黃氏一定是在暗中做著什麼,且與魏靜萱有關。
在劉奇離去後不久,錦屏走了出來,對吳四道︰「主子有事吩咐你,讓你趕緊進去。」
吳四應了一聲,快步來到黃氏所在的暖閣,待得行過禮後,垂手站在一邊,靜靜等候黃氏吩咐。
黃氏撥弄著袖間的一枚圓潤的珍珠,徐聲道︰「本宮剛才想了一路,總覺得這樣等下去,太過耗費時間,很可能穎貴妃動手之時,魏德那邊還沒什麼動靜;始終是要雙管齊下,才是最好的。」
吳四輕聲道︰「奴才明白,但魏德不動,咱們就沒法子查出令嬪偷去皇貴妃兩頁手稿的真正目的。」
黃氏望了他,緩緩道︰「他不動,咱們可以來一個引蛇出洞。」
吳四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恕奴才愚昧,不懂主子之意。」
「魏德之所以至今未動,是因為他找的那個人,還不能將皇貴妃的字臨摹的一模一樣,若是……」黃氏微微拖長了語調,「讓他找到了呢?」
吳四不假思索地道︰「找到了自然就會進行下一步。」
黃氏露出一絲笑意,道︰「不錯,本宮要的就是他進行下一步。」
這會兒,吳四已是明白了黃氏的意思,面露難色地道︰「可是這一時半會兒間想要找到一位臨摹高手並不容易,且還要一下子就能將皇貴妃之字臨摹到真假難辯的程度。」
黃氏笑容自唇邊擴散,「何需費心去找,現成的不是就有一位嗎?」。
「現成的?」吳四疑惑地道︰「主子是指何人?」
望著吳四迷茫的目光,黃氏緩緩吐出三個字,「皇貴妃。」
吳四目光變得越發迷茫,「這字本就是皇貴妃親手寫的,又何需再臨摹。」
黃氏輕拍了手起身道︰「正如你所說,字是皇貴妃所寫,那麼還有什麼樣的臨摹,能比她親手所寫的更像,更能‘以假亂真’呢?」
這一次,吳四終于听明白了,臉上頓時多了一絲笑意,道︰「主子是想請皇貴妃再寫一份《勸學篇》與《三年問》,然後派人扮成善于臨摹之人,引魏德上鉤,從而知道魏德……不對,該說是令嬪的下一步是什麼。」魏德不過是一顆棋子,魏靜萱才是真正謀事之人。
黃氏笑一笑道︰「你與錦屏都是跟了本宮十幾年的老人,也是本宮的心月復,相較之下,你的心思更多一些,所以本宮傳你進來問問,此計如何?」
吳四連忙道︰「只要咱們尋的那個人小心行事,此計必然可成。」說罷,他討好地道︰「主子此計實在是高明,令奴才佩服之至。」
吳四討好的話語卻是令黃氏笑容一滯,輕聲道︰「曾幾何時,本宮不懂得手段,更不懂得計謀,如今卻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吳四,你說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吳四垂眸道︰「依奴才愚見,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吧。」他跟隨黃氏多年,知道她性子最是溫厚,也最是不願沾染那些陰謀詭計,但這麼做的結果,就是被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計,若非她信任瑕月,而瑕月又肯護她,怕是早就被廢入冷宮,甚至是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