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盯著他,目光凶狠得如要噬人一般,「你不必再瞞我,皇貴妃根本不是得了怪病,是被人害死的,而你……方簡,就是幫凶!」
當這句話落入耳中之時,方簡當真是駭然欲死,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隱瞞了十余年的秘密,有朝一日竟然會被人揭開,而揭開這個秘密,不是別人,正是高斌。
他目光躲閃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皇貴妃是何等身份,怎會有人毒害她,簡直就是荒謬。」
「你若不是幫凶,怎麼會偏偏在那個時候晉為院正,方簡,你……你口口聲聲叫我高兄,怎麼狠得下心害我的女兒,你……」高斌手指顫抖地指著他,「你還是不是人?!」
方簡咬牙道︰「我不知道高兄從哪里听來這樣荒謬可笑的謊言,總之絕對沒有人毒害皇貴妃,我更沒有做對不起你高斌的事!」
雖然方簡說得很肯定,但高斌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慌意,寒聲道︰「你不說是嗎?好,我自己去問皇上!」
方簡駭然失色,連忙拉住他,急聲道︰「你莫要再發瘋了!」
「不弄清楚皇貴妃的死因,我絕對不會就此罷休!」說著,高斌用力掙開他的手往外走去,方簡哪里敢放他離開,這事兒一旦鬧到弘歷面前,他們都死定了。
「高兄,事情都已經那麼多年了,再鬧還有意義嗎?你現在貴為正一品河道總督,深得皇上信任,的事就讓他吧,無謂再追根究底!」
「不可能!」高斌咬牙道︰「哪怕是鬧到太後面前,我也一定要弄明白皇貴妃的死因,誰都攔不了我!」
見高斌紅了眼,方簡急得滿頭大汗,說什麼也不肯放手,焦灼地道︰「真要鬧到太後與皇上面前,你會沒命的!」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高斌再一次掙開他的手放外走去,方簡見攔不住他,只得道︰「你想知道是嗎?好,我告訴你!」
這句話令高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喘著氣道︰「說,不要再有一句謊言!」
方簡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你說的沒錯,皇貴妃不是得怪病身亡,而是被人下毒!」
高斌雙目通紅地盯了他道︰「是你,你下的毒對不對?」
方簡急忙擺手道︰「與我無關,皇貴妃的病一直都是由周明華負責,直至皇貴妃病重來請我的時候,我方才在脈象中微弱的中毒跡象,之後又看了周明華開的藥,其中並無解毒的藥,藥不對癥,所以皇貴妃才遲遲未好。」
高斌咬牙切齒地道︰「你既是查到了,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皇貴妃吃不下東西而活活餓死?!」
「我當時想說的,但是皇上突然來了,他當時說的話很詭異,令我不敢將實情說出,之後,他傳了我去養心殿,在那個時候,我肯定了,皇上知道皇貴妃中毒的事,但他沒有讓周明華開任何解毒的方子,始終藥不對癥,直至皇貴妃病故!」
高斌渾身發抖,好一會兒方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如此說來,皇上是存心要慧賢皇貴妃的性命?」
「我不敢肯定,但確有可能。」方簡話音剛落,高斌便續道︰「知道是何人慫恿皇上這樣做的嗎?」。
方簡苦著臉道︰「這種事情,足以要人性命,我哪里敢多問。」
「所以你就踏著我女兒的尸骨成為院正是不是?」面對高斌的質問,方簡嘆然道︰「我也不想這樣,但……皇上決意要皇貴妃的性命,誰都救不了她,就算我說出來,也不過多搭一條性命罷了!」
「借口,這些都是你的借口!」高斌激動地道︰「你是我,卻眼睜睜看著我的女兒死,你怎麼忍心!」
「我不忍心,但又能怎麼做,難道與皇上去理論嗎?那是一國之君,是皇帝,手里握著生殺予奪之權,根本不是能夠理論之人!」說著,方簡嘆了口氣,道︰「高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瞞著你,也是不想你難過!」
高斌諷刺地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方太醫!」
方簡拍著他的肩膀道︰「雖然皇貴妃薨了,但皇上一直對你恩寵有加,何必再為了的事耿耿于懷,還是看開一些吧。」
「看開?!」高斌用力拂開他的手,啞聲道︰「若那個人是你的女兒,若被欺騙的人是你,你可以看開嗎?」。
面對他的質問,方簡啞口無言,許久方才道︰「就算你看不開又能如何,若真要鬧下去,不止你要死,你的家人都要死,就如葉赫那拉氏一族那樣,全家被誅,三族流放!」見高斌不語,他又勸道︰「高兄,算了吧,不要再執著了,再說……或許當時慧賢皇貴妃犯了皇上不能忍受的錯,才會遭到如今對待,但總算皇上給了她莫大的哀榮,皇貴妃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皇貴妃若當真有錯,皇上大可訓她廢她,為何一定要用這種令人發指的法子?他……他怎麼忍心啊!」說到最後,高斌已是老淚縱橫,他一輩子忠君,結果他的女兒卻是死在君王手中,何其諷刺!
方簡身為局外人,看得比高斌清楚一些,道︰「你是咱們大清第一治河能手,若是皇上當真廢了皇貴妃,這十幾年來,你還會盡心盡力治理河道嗎?」。
高斌臉色一僵,旋即喃喃道︰「這麼說來,是我……我害死了皇貴妃?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方簡勸道︰「事情這麼久,再提來又有何意義,不過是徒添煩惱,還是算了吧。」若是由著高斌鬧下去,他第一個倒霉,莫說是院正之位了,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所以一定要勸高斌打消這個念頭,將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高斌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怎麼了,怕事情鬧大了,你難以月兌身?」
方簡尷尬地笑了笑,道︰「哪有這回事,我是擔心你呢,畢竟咱們是這麼多年的,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