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時有人仔細看這些烏鴉,就會它們在振翅之時,有微不可見的粉末從羽毛間掉下來。
「不要!都不要!」香菊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尖聲大叫,但她的尖叫並沒有喝止住這些因為聞了鈴蘭香而發狂的烏鴉,更令香菊絕望的是,圍在她身邊的烏鴉越來越多,睜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一片。
正當香菊又驚又痛,不知所措之時,身後傳來毛貴急促的聲音,「香菊,快點。」
是了,只要她進了屋,自然就沒事了;想到這里,香菊護著臉艱難地轉身往不遠處的四菱交花門走去,從她站的地方到門檻處不過短短七八步罷了,對香菊來說,卻像七丈甚至七十丈一樣遠,每一步的落下都伴著渾身上下的頭痛,猶其是那些爪子,即便隔著衣裳也覺得劇痛。
在香菊離著門檻還有三四步的時候,越聚越多的烏鴉了站在屋中的魏靜萱二人,當即放棄了香菊,往他們撲來,毛貴知道驅趕會令它們越發瘋狂,但這種情況下,若是不趕走,怕是會遭了與香菊一樣的下場。
他隨手抓過擱在小幾上的撢子用力揮舞著,也是湊巧,竟然讓他揮到了那只烏鴉的翅膀上,當即將它打在地上,撲愣著無法飛起。
毛貴僅僅是得意了一會兒,便被駭意所包圍,歷代皇帝奉這些烏鴉為神鴉,嚴禁任何人驅趕或是傷害它們,如今……他打傷了一只烏鴉,若是被人知道,只怕這條小命難保。
在毛貴還在因為打傷烏鴉的事惶恐不安時,耳邊傳來魏靜萱尖銳刺耳的聲音,「快關門!快!」
當毛貴抬起頭時,看到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一大群烏鴉張著漆黑的翅膀,遮天蔽日地朝他們飛來,嘴里發出難听的嘶叫聲,尖利的爪子虛張著,仿佛要將他們撕碎一般。
魏靜萱尖利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愣在那里做什麼,快關門!」
毛貴回過神來,為難地道︰「可是秋菊還沒有進來!」
魏靜萱看也不看艱難往這邊移動的秋菊,厲聲道︰「再不關門就來不及了,你是不是想我們都跟她一樣,被烏鴉圍著啄咬?!」
說話間已經有幾只烏鴉飛了起來,又啄又抓,痛得毛貴倒吸涼氣,這樣的疼痛也令毛貴下定了決心,在香菊還剩下兩步的時候,用力將門關了起來,令那一群收勢不及的烏鴉撞在門上。
香菊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將自己關門外,任由自己受那些烏鴉的啄咬,她努力移動腳步,終于踫觸到了門,忍著渾身上下的痛不斷拍門,「主子開門,毛貴開門,讓我進去!求求你們,讓我進去吧!」
毛貴隔著門听到香菊的哀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一起處了那麼多年,多多少少總歸有些感情,他試探地道︰「主子,不如……」
他剛說了幾個字,魏靜萱已是寒聲道︰「你若想死,盡管出去,我不會攔你。」
被她這麼一斥,毛貴不敢再說下去,只能隔著門道︰「香菊,旁邊有一間耳房,你去那里面躲起來。」
「我過不……啊!」香菊話未說完,便因被烏鴉抓破了背而發出一聲慘叫,她流淚哀求道︰「主子,求您看在我一直侍候您,不曾有失的份上,開門讓我進去吧,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任憑香菊怎麼哀求,門始終牢牢緊閉著,沒有打開的痕跡,魏靜萱的絕情令香菊憤怒而絕望,她知道魏靜萱為人狠辣,為了自身的利益,從不會對敵人手軟,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對身邊的人,竟然一樣如此無情,簡直就是畜生都不如。
魏靜萱,枉費我這些年來盡心盡力地侍候你,若我今日死了便罷,否則,一定要將你做過的丑事全部揭發出來,皇上若知你害死儀敏貴妃,勾引李侍衛,**宮闈,定會立刻殺了你!
香菊在心里恨恨地發下這個誓言,然後艱難地往右側行去,如毛貴所言,那里有一間耳房,可以供她躲避,虧得這會兒,有不少烏鴉被魏靜萱他們吸引了,否則她只怕連一步都走不了。
那些發狂的烏鴉並沒有因為毛貴的關門而罷休,不停地用身體撞著門,在門的另一邊,魏靜萱與毛貴心驚膽戰地看著緊閉的門,雖然那些烏鴉並不能撞開拴起來的房門,但每一次撞擊都會令四扇門出現輕微的抖動。
毛貴顫聲道︰「主子,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些烏鴉會發瘋一樣的攻擊人,奴才在宮里也有幾年了,雖說烏鴉一年比一年多,但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回看到,是不是……撞了什麼邪?!」他知道這話問得有點可笑,但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魏靜萱盯著窗紙上亂舞的鴉影,一字一句道︰「不是撞邪,而是……鈴蘭香!」
「鈴蘭香……」毛貴喃喃重復了一句,疑惑地道︰「听著仿佛是一種香料,它竟然可以令烏鴉發狂嗎?」。不等魏靜萱回答,他似又想到了什麼,月兌口道︰「可是之前奴才在後宮院找到的香料?」
「不錯。」魏靜萱冷笑道︰「可千萬別小覷了香料一道,里面學問可大著呢,不過我倒不知道,原來鈴蘭香不止可以令蝴蝶發狂,連烏鴉也可以!」
毛貴難以置信地道︰「奴才從未听聞過這樣詭異的香料,再說……這種東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咱們宮里?」
魏靜萱冷哼道︰「還用問嗎,一定是有人看不得咱們太平,又想生事。」
毛貴眼珠一轉,道︰「主子是說皇後?」
「除了她還會有誰!」魏靜萱緩步走到不停震動的門前,咬牙道︰「她也是有本事,居然能尋到鈴蘭香這種稀罕的香料,不過僅憑這些就想要我的命,還不夠!」
毛貴討好地道︰「主子吉人天相,又豈是皇後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所能害得,不過是與之前一樣,徒勞無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