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瑢站在那里,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說出口,只能任由冰冷徹骨的水,一點點侵蝕體溫……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地道︰「所以就要我舍棄心中所愛嗎?」。
「人生在世,沒有十全十美之事,從來都是有所舍才有所得,本宮、皇上乃至太後,哪一個人不曾舍棄過?」
這個時候,魏靜萱疾步上前,跪下道︰「千錯萬錯都是臣妾之罪,若非臣妾求皇上讓秀妍入宮為孩子祈福,就不會惹出後面的事,臣妾實在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至于六阿哥,他畢竟還年輕,懇請皇上饒他一次,相信他以後會體諒皇上的苦心,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此時,永與永等人也上前為永瑢求情,看到永瑢失魂落魄,又渾身濕透的樣子,弘歷心中的氣已是消了一大半,對凌若道︰「皇額娘,永瑢已經受了教訓,想必也知錯了,不如就這麼算了吧?」
凌若盯了永瑢,冷聲道︰「既然皇帝開了口,哀家就饒他這一回,往後若再有這般大逆不道之行徑,哀家定不饒恕!」
弘歷怕她再次動氣,連忙道︰「皇額娘,您今夜也累了,與皇後扶您吧。」
待得他們走遠後,眾人也各自離去,永見永瑢還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連忙拉著他的手道︰「六哥,你衣裳都濕了,趕緊換了吧,不然會著涼的。」
永瑢怔怔地望著他,忽地道︰「我是不是錯了?」
永走,嘆了口氣道︰「錯也好,對也好,都已經了,最要緊的是以後不要再錯。」說著,他拍了永瑢的肩膀道︰「行了,不要再想了,我陪你吧。」
永瑢神色復雜地道︰「四哥,你……不怪我嗎?」。
永明白他的意思,笑一笑道︰「都是自家,有什麼好怪的,再說,我像是這麼小氣的人嗎?」。說著,他有些感慨地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原來皇阿瑪一直都有在意三哥,並非如咱們所想的那樣不聞不問,至于魏家二小姐……」他拍拍永瑢的肩膀道︰「她如今已經身在道門,而且皇額娘說的對,一旦你們在一起,事情必會鬧得不可收拾,還有皇祖母剛才的態度,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六弟,听四哥一句話,忘了吧,有句話不是叫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嗎?」。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永瑢喃喃重復了一遍,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此生我與秀妍,注定有緣無份。」
永雖年少不知情滋味,但看到永瑢這個樣子,心中亦是難過得緊,寬慰道︰「六哥,你別再想她了,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子。」
「就算再好,她也不是秀妍了,我……」永瑢捂著臉,低低道︰「若我與她早些相遇,又或者我不是皇室子弟,或許……就不會如此。」雖然魏靜萱說過,會設法成全他與秀妍,但眼下連皇祖母也如此反對,憑她一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永拍著他的背道︰「或許這就是命吧,六弟,听四哥的話,不要再想了,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只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好了。」說完這句話,永瑢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長長的影子在身後搖晃不止。
翌日,正月初一,依例所有人都要去慈寧宮向凌若賀歲,並呈上精心準備的歲禮,多是一些寓意吉祥的精巧名貴之物,其中以魏靜萱的歲禮最為特別,乃是四個繡有福字的荷包,她道︰「這幾個荷包是臣妾親手繡的,每繡一針,臣妾都會念一句‘百福具臻’,希望太後、皇上、皇後娘娘,眾福齊集,福壽康寧。」
凌若接在手中看了一眼,淡淡道︰「令嬪有心了。」這些年來,不論魏靜萱如何想法子討好,她對魏靜萱的態度始終是冷淡的,遠不及待瑕月那般親厚。
張嬪好奇地道︰「太後、皇上、皇後娘娘才三人,為何令嬪卻足足繡了四個,還有一個是送給何人的?」
魏靜萱笑一笑,走到永面前,遞過荷包道︰「希望積聚在這個荷包里的福氣,讓十二阿哥以後,福慧雙修,無病無痛。」
永愕然看著魏靜萱,怎麼也沒想到這最後一個荷包竟是送給自己的,瑕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魏靜萱,道︰「永,還不快謝謝令嬪?!」
永回過神來,連忙雙手接過荷包,面帶感激地道︰「永多謝令嬪娘娘恩賜。」
待得其他人也分別呈送歲禮後,凌若掃了諸人一眼,道︰「永瑢呢,怎麼不見他,難不成哀家昨夜說了他幾句,他就氣得再也不願見哀家了?」
永連忙道︰「皇祖母誤會了,昨夜經您一番教誨,六弟已是知錯了,這會兒沒來……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不如孫兒去瞧瞧。」
「不必了。」凌若淡然道︰「他若有心,再大的事情也會,反之,來了也沒什麼意思,由著他去吧。」
永心中發急,正要說話,有宮人快步走,打了個千兒,低頭道︰「啟稟太後,六貝勒府派人來稟,說六阿哥半夜病重,高燒不退,無法來給太後賀歲,還請太後恕罪。」
「可有請大夫看過?」面對凌若的詢問,宮人依言道︰「說是已經請大夫瞧過了,大夫說是風寒侵體引致,再加上心中郁結,所以病情較重,所以需要慢慢醫治。」
凌若沉默了一會兒,道︰「讓周明華走一趟六貝勒府,好生為六阿哥醫治。」在宮人依言退下後,她道︰「哀家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看出她心情不佳,不敢再有言語,各自行禮退出了慈寧宮,在回坤寧宮的路上,瑕月見弘歷神色不展,道︰「皇上可是在想六阿哥?」
弘歷望著天邊的浮雲,徐徐道︰「若不是昨夜永瑢喝醉了酒,朕還不知道原來他對朕有這麼多的不滿。」
瑕月寬慰道︰「六阿哥畢竟還年輕,以後慢慢會明白皇上的苦心,也怪臣妾,將話說得太重了一些,令六阿哥心中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