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我只喜歡捉弄你一人!」胤禛撩袍在凌若對面坐下,臉上帶著輕淺的笑意,「如何,今天胃口好些了嗎?」
「還是老樣子,吃不了多少。|」凌若答了一句後又道︰「嬤嬤說懷孕頭幾月是沒什麼胃口的,等過些時候就好了,四爺不用過于擔心。」
「哪個說我擔心你了?」見凌若因自己的話而怔忡,俊美的臉上不自覺逸出一縷笑意,捏著凌若小巧的鼻子道︰「我是擔心我兒子。」
「好啊,原來四爺心里只有孩子,根本沒妾身。」凌若佯裝生氣地別過身,不理會胤禛。
胤禛見狀哈哈一笑,攬過凌若幽香如蘭的身子溫言道︰「好了好了不生氣,我那是逗你玩呢,孩子固然重要,但孩子的額娘亦同樣重要,我心里只盼著你們母子都好。」
「妾身知道。」凌若嘴角蘊了一抹淡然如花的微笑,柔若無骨的雙臂攀上胤禛的脖頸,寬大的雲袖滑落在臂彎處,露出一對殷紅如血的珊瑚手釧,寶光灼灼,襯著她雪白無瑕的肌膚即便在黑夜中依然耀眼無匹。
也許,終她一生,都無法成為胤禛最愛的女人;但她會努力成為雍郡王最寵的女子;永遠……永遠陪在他身邊,與他們的孩子一起。
有無言的嘆息在心底響起,這樣的人生始終是有遺憾的,可是她只能做到如此了……
在一陣溫存後,凌若把玩著胤禛頸間的朝珠好奇地問,「四爺剛從宮里回來嗎?」往常胤禛但凡下朝回來都會換下那身朝服,可今夜卻依舊穿著石青色繡四爪金龍綴海水紋朝服,連朝珠都未摘。|
「嗯,今兒個下朝後,皇阿瑪召我至養心殿問了一些刑部的事,所以晚了些。」胤禛軒一軒眉握了凌若的手含笑道︰「陪皇阿瑪用晚膳的時候他問起你的近況,得知你懷孕後甚是高興,賜了許多東西讓我帶來,讓你好生將養著,還說等將來孩子出生後不論男女都要親自賜名。」
康熙對凌若的厚待,連胤禛也為之驚嘆,十余個弟兄之中,從不聞有哪一房的妻妾得康熙如此另眼相待過,哪怕是太子的兒子也未得康熙賜名之隆恩。不過,胤禛是出入過康熙書房的人,不止一次見過南書房中那幅畫像,當日他在臨淵池邊第一次正眼看凌若時所生出的似曾相識之感正是源于此。雖不知畫中女子是誰,但可想而知,康熙待凌若異乎常人的態度必與此畫有關。
「狗兒,去將皇阿瑪賞的東西搬進來。」胤禛隨口吩咐道,然等了半天卻不見狗兒有動作,他擰了眉回頭看去,只見狗兒神思恍惚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麼,對胤禛的話充耳不聞,全不見平日里的那股機靈勁。
「狗兒」在胤禛刻意加重的語氣下,狗兒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見胤禛神色不悅地盯著自己,趕緊跪下請罪。
胤禛冷冷盯著狗兒的頭頂道︰「你若無心當這個差事盡可直說,我現在就打發了你去別處。」
狗兒嚇了一跳,滿面惶恐地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四爺恕罪,奴才保證絕不會再犯。」
見他這般說,胤禛面色稍霽,但仍冷哼一聲道︰「記住你的話,再有下一次絕不輕饒。」他眼中素來容不下一粒沙子,在給予身邊人遠厚于他處的月俸同時也要求他們盡心竭力,不容有一點疏忽怠慢。
「還不快去將皇上賞的東西搬進來,難道你還想讓爺自己去搬嗎?」見狗兒還跪在那里,胤禛作勢踹了他一腳沒好氣地道。
「喳」狗兒趕緊答應一聲,垂下微紅的眼圈往外走去,不消多時便見他領了幾個小廝搬了一大堆東西進來,多是益氣滋補的藥物,也有珍珠綢緞等物,最稀奇的是一件由兩名小廝抬進來的物件,足有半人高,外罩木框,瓖有鍍金雕龍,瓖嵌雞冠石與黃金,中間則是一個圓盤,上面標著一個個凌若不認識的字符,當中則有兩根長短不一的長針,底下有一個圓球在有節奏地晃動。
「四爺,這是什麼?妾身從來沒見過。」凌若好奇地看著兩名小廝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在石桌上,在他們放下的時候,那根稍長一些的針自己動了一下。
胤禛笑一笑道︰「這是西洋進貢來的自鳴鐘,用來記錄時辰之用。瞧見圍成一圈的字了嗎?」見凌若點頭他又道︰「那是西洋的數字,代表一至十二,每一個時刻相當于咱們的半個時辰,里面設了機關,每半個時辰上面的小格當中便會出來一只老鷹鳴叫。長短針則代表分與時,長針走一圈是半個時辰,短針走一圈則代表六個時辰,兩圈就意味著一天一夜。」
凌若心思靈巧通透,在听胤禛簡單解釋之後便已明白了這個自鳴鐘的原理,與銅壺滴漏一個用處,卻是更加方便精準;每日誤差不過長針三個字,只需讓人每日按時調整誤差即可。
「皇上厚賜,妾身受之有愧。」凌若心有不安地道,雖不知這個自鳴鐘價值幾許,單看連雍郡王府都不曾有一座便可知其稀罕到何等程度,只怕連宮里都沒幾座。
胤禛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皇阿瑪賞你的,你盡管收下就是,再說你現在月復中懷著孩子,有個自鳴鐘看時辰確實方便許多。」在命人將那座自鳴鐘擺放在淨思居正堂後又不經意地道︰「除此之外,皇阿瑪還指了徐太醫照料你與孩兒。」
听到容遠的名字,有短暫的驚愕在眼底浮現,原以為李氏一事過後,她與容遠便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不曾想……
她與容遠,到底是糾纏不清了……
說話間,小路子端了冰鎮過的酸梅湯進來,胤禛一手接過飲盡後望著凌若姣好的側臉感慨道︰「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樣的東西,可在你這里吃著就是感覺比在別處更有滋味。若兒,該不會是你在里面下了什麼藥吧?」
凌若重新替他盛了一碗酸梅湯玩笑道︰「是啊是啊,妾身在這里下了罌粟花,讓四爺嘗過一次便再也離不開。」
胤禛心情極好,同樣玩笑道︰「你自己不就是一朵最好的罌粟花嗎?我早已離不開若兒你了。」
盡管知道胤禛是玩笑之語,但凌若依然听的粉面生暈,輕啐了一口推他道︰「敢情四爺今兒個來就是專程為了取笑妾身啊,不理您了!」
她嬌羞可人的模樣惹來胤禛一陣大笑,笑過後握了凌若柔若無骨的手誠聲道︰「不是玩笑,是真的,若兒,我是真心盼著你能陪我一生一世,這府中雖有女子無數,但只得一個你令我有這種感覺。」
他的話令凌若大為動容,壓抑在心底的愛意在這一刻噴薄而出,反手緊緊握住胤禛寬厚的手掌,在漫天星輝下心甘情願許下誓言,「那麼約定了,一生一世,矢志不移!」
愛這個字太沉重她不願去想,只要知道胤禛心里是有自己的就足夠了……人不可以太貪心,何況她還有一個孩子要顧;即便真有委屈也只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