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鏤雲開月館,正好踫到那拉氏出來,她看到年氏這麼快回轉,眸光微微一動,迎上去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年氏後面的人影,臉色登時為之一變,駭然道︰「妹妹你怎得將她給帶了出來?」
年氏施施然上前,待得行過禮後,方才像想起了什麼道︰「嫡福晉是說鈕祜祿氏?」
那拉氏寒聲道︰「不錯,妹妹當知她與月復中孩子皆是不祥之人,王爺患時疫也是為她所害,你此刻再帶她來,是想害王爺病情加重嗎?」
年氏抿一抿被秋風吹亂的散發漫聲道︰「嫡福晉此言差矣,一直以來關于鈕祜祿氏與孩子不祥的事,都只是傳言,並沒有真憑實據;即使是德娘娘那邊,欽天監也只說東北方有凶星出沒,究竟鈕祜祿氏是不是那顆凶星還有待斟酌;何況王爺患病前一直都對此事不太相信。%&*";」
那拉氏針鋒不讓地反駁道︰「若她不是,咱們府中何以會一再出事,王爺更身患時疫,危在旦夕?」
年氏瞥了她一眼,閑閑道︰「怕就怕這件事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你這是什麼意思?」听著她意有所指的言語,那拉氏沉了臉。
「我能有什麼意思。」年氏抿一抿嘴,指了低頭不語的凌若一眼道︰「既然嫡福晉說是她害了王爺,那麼我就讓她來服侍王爺,將功補過。」
那拉氏的臉色極不好看,冷聲道︰「府里又不是沒有下人,用得著她挺著個大肚子去侍候嗎?再說,你現在將她帶出來,眼中可還有額娘?」她口中的額娘自然是指德妃娘娘。i^
年氏早已在路上想好了說辭,不急不徐地道︰「額娘之所以下那道旨意,也是因為緊張王爺安危,結果呢?王爺還不是一樣患了時疫,可見鈕祜祿氏禁足不禁足都是一樣的。」
那拉氏被她氣得一陣哆嗦,拂袖離去,臨走前扔下一句話,「這件事我一定會照實稟告額娘,你那些話留著去跟額娘解釋吧。」
年氏對她的話語不置一詞,轉頭對凌若道︰「行了,你可以進去了。」
「多謝年福晉。」盡管年氏不是真心幫她,但這一刻凌若卻是真心感謝,沒有什麼事比讓她見胤禛一面更重要。
到了里面,只見周庸正站在一旁暗自垂淚,看到凌若進來,忙迎上去打了個千兒,詫異道︰「福晉怎麼過來了?」
凌若顧不得答話,快步走到床前,看到雙目緊閉、面色潮紅的胤禛,眼淚一下子迷糊眼,顫抖著撫上胤禛發燙的臉頰,澀聲道︰「王爺,他怎麼樣了?」
周庸抹了抹發紅的眼道︰「齊太醫來看過,已確診是時疫。」
盡管早已從年氏口中得知了這件事,但再一次確認,依然心中刀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藥方開了嗎?」
「開了,但是齊太醫也說了,這些藥效果不大,始終要等治時疫的法子研究出來才行。」周庸神色黯然的說了一句,旋即又道︰「福晉身懷六甲,還是趕緊走吧,否則若同染了時疫便麻煩了。」
「我既然來了就不會離開。」這一刻,凌若的神色無比堅定,「王爺病著一日我便在這里陪他一日,直至王爺痊愈或……」最後那幾個字像根刺一樣梗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周庸雖只是一個下人,卻也能感覺到凌若對胤禛深重無比的情意,感動地道︰「王爺如果知道福晉這番心意,一定會很開心。」
凌若搖頭未語,坐了一會兒後道︰「藥在煎了嗎?這樣一直燒著也不是個事兒,否則就算將來時疫治好了,這人也燒糊涂了。」
「奴才去看看。」周庸離去後不久,端了一個紅漆描金托盤來,其中一碗自是齊太醫開給胤祥的藥,另一碗卻是防治時疫的藥。
在胤禛半吐半咽的喝完藥後,周庸有些猶豫地將另一碗藥端給凌若,「福晉,這藥可以防治時疫,只是……是藥三分毒,奴才剛才問過齊太醫,他也不知道孕婦服用後對月復中胎兒會否有傷害。」
防治時疫……這幾個字令凌若心中一動,在替胤禛拭淨殘留在嘴角的藥漬後問道︰「王爺之前有在服用此湯藥嗎?」
周庸如實道︰「王爺每日出入時疫患者中,為免傳染,每日都會服用一碗,從不間斷。」
「既如此,王爺怎還會感染時疫?」凌若之前只顧著難過,沒想到這一點,如今回想起來,卻是疑慮重重。
「齊太醫說可能是因為王爺連日操勞,體質漸虛,不慎為時疫侵襲所致。」周庸想了想,將之前從齊太醫那里听到的話給復述了一遍。
「那與王爺一道的人呢,有沒有也患時疫?」胤禛每次出入外頭,都有人跟隨,要說勞累也都差不多。
周庸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這倒還沒听說,眼下患時疫的只有王爺一人,奴才與其他幾人都安然無事。」
凌若暗自點頭,見她不再多問,周庸將端在手里許久的藥碗往前遞了一遞,小聲道︰「福晉,這藥您喝嗎?」
濃重的藥味從碗中散發出來,令懷孕後一直沒有過嘔吐反應的凌若胃里一陣翻騰,趕緊將臉別過去,同時孩子亦在里面用力踢了一下,似乎在抗議。
她撫一撫胸,待感覺沒那麼難受後擺手道︰「你拿下去吧,這藥我不會喝的。」等了片刻,見周庸還杵在那里,她勉強一笑道︰「怎麼,怕我有危險?」
周庸其實心里也很猶豫,這藥喝了也許會傷害尚在月復中的胎兒,但若不喝,感染時疫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斟酌再三後他勸道︰「依奴才愚見,此藥利大于敝。」
凌若伸手拭一拭胤禛身上的溫度,發現服藥後稍有下降,心中微微一寬,取下敷在他額上的帕子正要去重新絞一遍冷水,周庸已經接過去,在他絞好冷水重新敷好後,凌若方幽幽道︰「你是王爺的親信,對我也素來敬重,有些話我也沒必要瞞你。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果這一次,王爺沒能熬過來,你覺得我與孩子會怎麼樣?」不待周庸回答,她已然說道︰「失去王爺的庇護,就算我沒有染上時疫活下來,這個王府也不會再有我們的立足之地,這里有太多人容不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