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棄等人來到教堂,下了車之後就到了丁騫,他正密切注視四周的動靜。
拓上前問道,「她們到了嗎?」
「嗯,在休息室呢。」
蕭棄一听,扭頭就要進去,恬姐卻扯住了他,「我去吧,按規矩,新婚夫婦婚禮前是不可以見面的。」
「喲,老媽,你懂得挺多的嘛~」丁騫打趣道,「這麼說,你也嫁過人了?那你怎麼告訴我,老爸沒結婚就讓你大了肚子啊?」
「一邊去!」恬姐沒氣的拍了下兒子的腦袋,「開你老媽玩笑,我你是不想活了!」
丁騫嘻笑著避了開,「我去周圍轉轉。」
恬姐則扭身往里走,有賓客開始趕過來,拓站在門口,負責迎賓工作,蕭棄眯緊一雙眸,環視一圈。
恬姐走到里面,敲下門,「亦依,恬姐,我進去啦?」說著,就要推開門,轉動下把手,卻發現門從里面被鎖上了。她眉頭一緊,立即轉動幾下,「亦依?你在里面嗎?」
有絲不好的預感,恬姐也顧不上其它,抬腳就要踹門,可門就在這時打開了。
到里面的人,她松了口氣,「亦依,怎麼這麼慢天呢?你真是嚇死我了。」
亦依一笑,「剛才在衛生間。」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好像剛睡醒似的。
「呵呵,這樣啊,」恬姐走進去,發現窗戶大開著,冷氣直往房間里鑽,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搓搓胳膊,「怎麼開窗戶了呢?你不冷嗎?」她走過去,將窗戶關了上。
「可能是風吹開的吧。」亦依隨口說著,然後就坐在了椅子上。
這是座老教堂,窗戶都是最古老那種木質窗稜,關上窗都會感覺到透風,恬姐不疑有他。
「對了,關凝呢?」她四下一圈,沒發現關凝的影子。
亦依淡淡的回道,「她說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不知道又跑到哪去挖素材了。」
「呵呵,這丫頭就像個拼命三郎,這種時候都不忘了工作。我在想,就算是她結婚,沒準也是這副樣子呢。」
‘呵呵,是啊。」
兩人正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恬姐手機響了,「蕭少……嗯,沒事,放心吧……好,我知道。」
收線後,朝亦依擠了擠眸子,「蕭少還真是一刻都放心不下你。」
亦依微笑著,垂下眼眸,「她是怕我有危險吧。」
恬姐坐過來,邊替她檢查妝容邊說,「蕭絕那邊始終沒有動靜,我們大家都必須要保持警惕,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今天又搞破壞呢?」
亦依听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亦依這邊沒有事,蕭棄就放下心來了。轉眼,賓客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除了章家親戚之外,還有一些他私交不錯的老朋友,zf工作方面的同事,卻都沒有發請柬。至于洪門方面,也都是些代表人物出席,尤其是其它三大暗堂,就好像商量好似的,全部都是副堂主前來道賀。這倒並非不重視,而是做為洪門最為隱蔽的組織來說,一旦四大暗堂堂主聚集在一處,很容易就被有心人鑽了空子,萬一全軍覆沒,對洪門來說可是很大的損失。
遠遠的,丁騫就到虞俏來了,同樣一身西裝加身,長發服帖的梳在腦後,騎著她的重型機車,在一排轎車中,顯得特立獨行。
「虞俏,這邊!」他招呼著。
虞俏放好安全帽,朝這邊走了過來,從兜里掏出一根黑漆漆的骨頭似的東西,上面僅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系了個蝴蝶結,徑直丟給了蕭棄,「送你們的,不用客氣。」
蕭棄拿在手里左右了,丁騫也好奇的湊過來,問道,「虞俏,這是什麼寶貝啊?」
「老門主的骨頭,給他做手術的時候摘的,你們留個念想吧。」
「……」
大家沉默了。
在結婚這種大喜的日子里,會送人骨這種東西,也只有虞俏能干得出來。如果讓老門主知道,怕是該哭了吧。
「亦依那丫頭呢?」她朝里張望著。
丁騫隨口回道,「在休息室里。」
虞俏也沒多問,走進教堂,坐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里,掏出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這時,章亦淳也推著玉葉過來,「虞俏,幫我照顧下團團,我去找跟親戚打聲招呼。」
虞俏頭都沒抬,只是揮下手。
章亦淳蹲下來,望著玉葉,俊朗的面容盡是體貼的笑,「團團,你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玉葉一笑,圓圓的臉蛋上盡是甜蜜,「嗯,小淳子你去吧。」
章亦淳離開之後,玉葉扭過臉,笑容又慢慢消失,恢復至于殺手玉葉的無波狀。虞俏側頭掃她一眼,「喂,我說你的骨頭早就長好了,干嘛不告訴他?天天坐這玩意有癮啊?」
玉葉不動聲色,聲音冷得毫無起伏,「我喜歡。」
虞俏撲哧一笑,「怎麼,喜歡被人家捧在手心里當寶一樣的供著啊?」
玉葉只當沒听到,目光又開始追向旁邊正跟章家親戚打招呼的小淳子,似感覺到她的視線一樣,章亦淳回過頭,到玉葉,對她溫和的一笑,玉葉登時又彎了眉眼。
虞俏在眼里,打了個寒顫,愛情還真是毀人智商的玩意。
拓下時間,「蕭少,差不多該行禮了。」
蕭棄點下頭,朝神壇方向走過去,拓跟在身後,又讓人去請神父。
大家到他,全都安靜了下來,等著神聖儀式的開始。
休息室里,恬姐接到通知,笑吟吟的對亦依說,「亦依,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出去吧。」
「嗯。」亦依站了起來,將身上的大衣放到一邊,頭頂的頭紗放下來。
「哎呀,關凝那丫頭跑哪去了?」恬姐有點著急了,關凝是伴娘,她可是要陪在新娘左右的。
亦依想了下,「恬姐,你替她吧。」
「那怎麼行?」恬姐趕緊說,「我都是孩子的媽了,伴娘是要未婚的女人才行。」她直搖頭。
「恬姐,你結婚了嗎?」
「呃,沒有。」恬姐仔細想想,自己未婚先孕,這輩子可是連婚紗都沒穿過呢,想想都遺憾。
亦依笑了,「那就行了,既然沒結過婚,那就是未婚了。」
「可是……」恬姐還想說什麼,她已經拉開門往外走了,「時間來不及了,就這樣吧。」
恬姐咬了咬牙,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她。
兩人離開休息間,室內一下子安靜了,可不大一會,卻能听到旁邊櫃子里傳來「咚咚」的撞擊聲……
莊嚴而又神聖的婚禮進行曲響起,傳遞到了教堂的每一個角落。
三尺深的地下酒窖內,充斥著葡萄酒的醇香氣息。
湖邊教堂後面有幾排葡萄架,每年豐收季,都會挑選出最好的葡萄釀成一罐酒,封存在酒窖里。久而久之,這里已經放了二十幾壇,也才只佔了整間的酒窖的三分之一。
空地上,鋪著一條毛毯,上面暈睡著一名女子,上身只著一件男式襯衫,露出一雙縴細的腿,赤著腳。長長的發,柔順的擋在臉頰上,不清樣貌。在她旁邊的俊美男子,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嘴角噙著令人動容的魅惑淺笑。
听到婚禮進行曲的那一刻,女子倏地動了動,然後慢慢睜開眼楮。
當她到對面望著自己的男人時,猛地坐了起來,「蕭絕!」
蕭絕笑了,隨手從旁邊的木桌上取來一件毛茸茸的短毛大衣,「披在身上吧,別凍著。」
直到這時,亦依才注意到自己的婚紗早就被換掉了,她揪緊身上的襯衫,憤恨道,「是你給我換的?!」
他眨下漂亮邪氣的眸子,「這不是我第一次給你換衣服了~」
亦依恨得咬緊唇,當她意識到頭頂正在播放的婚禮進行曲時,臉色倏地變了,「蕭棄……蕭棄!」該死,她失蹤了,蕭棄不可能不知道!可現在,婚禮卻在照常進行,這說明了什麼?
有人在頂替她進行婚禮!
蕭絕最厲害的就是換臉,一天一張面具,對他來說,比頂著真實的屬于自己的臉,都要容易!所以,隨便找個女人,再把她扮成自己,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亦依不敢再想下去,赤著腳就要跑出這里,她必須要去阻止!
倏地,腰間一緊,被人牢牢的圈了住,背抵著一個熱滾滾的胸膛,不讓她動彈,「亦依,沒用的,你出不去的。」
「混蛋,放開我!我要去找蕭棄!」亦依急得快要瘋掉,她不能眼睜睜的著蕭棄跟別的女人結婚。
「呵呵,」他笑了,笑聲低柔得充滿好戲前的趣味,「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早在蕭棄選擇這里之前,我就已經替他做了決定。在y市所有的教堂里,這是我唯一喜歡的地方,我知道,那家伙會跟我一樣喜歡這里。也許,這就是我研究他這麼多年以來的成就吧。比起他自己,我要更加的了解他。事實證明,讓我押對了寶,在蕭棄沒有過來布置的時候,這個地方的每一個角落,就被我埋好了炸彈,只需要輕輕按一下操控紐,‘轟’地一聲……全部都會結束。世界清靜了,人也清靜了,剩下來的,只有你和我。」
亦依听得瞠目結舌,她沒有想到,蕭絕竟會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定會魚死破嗎?就算他恨洪門,這里也有許多無辜的人,還有他唯一的兄弟啊!
「為什麼……」他喃喃的嚼著這句話,或許連他自己都懶得再說,只是淡到極致的勾唇輕笑,「就算只是影子,也想要留下存在過的痕跡吧。」
「蕭絕!」亦依倏地回身,雙手抓住他的衣襟,鳳眸瞪大,深沉得讓人無法回避,「放手吧,不要再執迷下去了,命運是不公的,可是,不該有任何人為此付出代價!你在痛苦的同時,蕭棄同樣也不好過,現在的生活,並不是他選擇的,你又何必要給彼此背負這麼沉重的包袱呢?」
凝視著她,他緩緩伸出手,柔軟的指月復撫著她的臉,很輕,像羽毛溫柔刷過。
「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亦依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蕭絕,只要你肯放手,什麼都還不算晚,你會換來一個好兄弟,一個親人,和一群朋友!」
歪頭望著亦依,他突然出聲,「我會換來一個愛我的人嗎?就像,愛蕭棄那樣,愛我嗎?」
亦依一滯,下意識的松開了他的手。
蕭絕垂下眸光,嘴角一抹微笑,聲音愈發的輕了,「如果,當年那些人,選擇將我留在她的身邊,現在的結果,一切都會不同吧。」
亦依心頭一顫,她知道,他是指他們的母親,那個在精神病院里的可憐女人。
抿了下唇,她說,「蕭絕,我愛的人是蕭棄,只因為他是蕭棄,並不是因為他是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出現的那個人……」微頓,她的口吻沉了幾分,卻異常堅定,「也許,他並不一定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但是,我愛他卻是事實。」
蕭絕有些無法相信她的話似的,不斷的搖頭,眸中泛著迷樣的色澤,在亦依眼中,卻顯得脆弱,受傷。
「亦依,你可以的,試著接受我,你會發現,我就是你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出現的那個會讓你愛上的人。」
「人心是不可以拿來比較的,我既然選擇了蕭棄,就不會再有多余的分給其它人了。」
緩緩的,他垂下頭,雙肩微微顫抖著,「……我不想做其它人。」
望著這樣的他,哪怕他再窮凶惡極,哪怕他再泯滅人性,但亦依就是對他恨不起來。反而,有種憐惜,自心底衍生。
她走近,雙手輕按在他的肩上,「蕭絕,放我離開吧,我永遠都會感激你。」
他頭垂得更低了,「亦依,我不想要你的感激,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邊,像陪著他那樣,讓我每天都能到陽光,到藍天,听到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