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姐姐。舒殘顎沒事的。」林東說道。小蓮跪在地上,方才失神地站了起來,不敢再逗留。
「你說洪刀還在人世。」老媽媽神情為之一變。
還在人世的意思林東很明白,也就是身子還沒有化為塵土,活不活著就不重要。
林東不由地想道︰「師父自稱是雍正的護衛,這個老女鬼如果認識師父,只怕成鬼已經有上百年了。」便道︰「是的。師父老人家還在人世。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小孩子還有些骨氣。如果你真是洪刀的徒弟,按輩分上稱呼我一聲師叔也不為過。」老媽媽說道。
「既然是師叔,為什麼還要罵我師父?」
「一個人做錯事情,罵一罵都不可以嗎?」老媽媽反問道。
林東一時語塞,如果洪刀真的做錯事情,罵兩句王八蛋,罵兩句負心漢,的確不過分,難道師父和這眼前的師叔之間有個情分,不然為什麼要罵「負心漢」,林東年紀不大,但負心漢三個字還是知道什麼意思的。
一個男子辜負了少女的心,這個男子就是負心漢。
一想到這里,林東倒有點覺得自己錯了。
「師叔在上,如果我師父他做錯什麼事情了,在這里我向他賠不是,千錯萬錯我都願意承擔。」林東雙手抱拳,畢恭畢敬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大的口氣。我謝宣嬌還沒見過口氣這麼大的狂妄小子。」老媽媽衣袖一甩,胸前的一只鴛鴦看起來孤寂,此刻看來,不再有滑稽的感覺,反而顯得孤苦無依。
「我要吃洪刀的心肝,喝他的血。這一切你都願意承擔!那你把你的心挖出來。」老媽媽說道。
一雙發黃的眼珠子瞪大,看著林東的雙頰和眼楮,越來越感覺身形又幾分相似。
「這個……」林東才發覺自己說了大話。
林東不由想道︰「要吃掉對方心肝這種恨的確不是自己能夠承擔的,眼前的這個師叔還真是讓人捉模不定。師父說他有個大仇家,難道就是她嗎?」
「你是孟少錕什麼人?」謝宣嬌單手一扣,筆直就要朝林東脖子扣來。
林東往後一推,右手上的血跡還在,念了「四象」封印的口訣,數道藍光飛出。
「孟少錕是誰?我不認識。」林東叫道。
謝宣嬌樣子老態,但動作絲毫不亂,見了林東的四象封印,往旁邊一躲,這四象封印的無形罡氣何等之利害,被謝宣嬌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冷笑道︰「真是上天可憐苦心人。讓我謝宣嬌一泄心頭之恨。你還有什麼本事給我使出來,老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給小姐報仇。」
林東沒想到這四象封印震住了謝宣嬌,心想道︰「師叔口中的小姐是何人?孟少錕是何人?我只不過是誤打誤撞進了這妓院里面,這里面肯定有誤會。我就會這一招對付鬼魂的封印了,別的還真不會。」
林東伸手撓撓腦袋,苦笑道︰「師叔,這里面一定有誤會。」
「誤會個屁。你剛才的封印術,也只有孟少錕一個人會。你剛才躲避的步法就是洪刀教的。還跟我狡辯。今天綁了你,挖心肝下酒。殺盡天下薄幸兒,方解我心頭恨。」謝宣嬌袍子鼓蕩,鬼氣蔓延。
林東心中有苦叫不出,和洪刀還算相處幾天,可是這個孟少錕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唯一一招四象封印,被謝宣嬌躲過了,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倒霉,死在鬼窟里面,外人看了還以為和女鬼偷情而死。
「等等。你說清楚,什麼殺盡天下薄幸兒。我林東就不是這樣的人。」林東雙手插在腰上。現在強打不行,只能耍無賴了。
「我小姐一片痴心在孟少錕伸手,最後又落得一個什麼結果。我苦苦等著洪刀,最後苦等天涯不見君。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謝宣嬌一時悲憤,兩顆獠牙不由地露出來。
林東心想道︰「看來是孟少錕辜負了小姐,洪刀辜負了我師叔,這樣就理清了。我得想個辦法。」一拍腦袋,叫道︰「師父老人家他這一生對不起一個人。讓我見到她的時候……」
「師父,我說了瞎話你可別怪我。」林東心想道。
「見到了怎麼樣?」謝宣嬌語氣一松,忍不住問道。
林東自感命也算撿回來,謝宣嬌語氣變得和緩,說明自己還有活路。
「師父說了,如果見到這個人,會將她的手輕輕地牽起來,說些心里話,什麼功名利祿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她的關懷才是真的。如果這個世界有後悔藥,他願意用一切換取,只願能夠求得她的原諒。」林東說道。
謝宣嬌呼吸急促,癱坐在椅子上,臉上竟洋溢著一種錯失的情愫,過了許久,長長地嘆氣道︰「早知道今日,何必當初。洪刀啊,你現在在哪里啊?」
這由衷的感嘆完全出自內心,情感充沛。
「師父說有個大對頭要對付。」林東小聲地說道。
「啊……你告訴我,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這個大對頭不是他能對付的……哎……他怎麼不知道深淺高低……這麼多年還忘記不了……仇恨……」謝宣嬌慌不措辭,言語混亂。
林東心想道︰「前一刻要挖掉他的心肝,可現在又要為他牽腸掛肚。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林東不知道,這種情感乃是人世間,鬼界之中一種最為玄妙而共通的情感,這就是愛情。
一經過喚醒,愛情就會產生巨大的力量。
有時候也是麻木的。
「師叔,師父本領非凡,沒有人能夠傷到他的。十天之前我在吉州跟他分開的。」林東安慰道。
謝宣嬌鎮定心情,道︰「林東。剛才你說的話是騙我的吧,你師父根本不會說願意輕輕將她的手牽起的話。」
林東道︰「師叔英明。師父雖然沒有這樣說,但我也看出來了,我只不過是把師父心中未說的話說出來而已。」
「你只有一個師父嗎?」謝宣嬌眼楮又眯了起來,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