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幾家大門緊閉,媽媽抱著孩子躲在角落了。舒殘顎頭頂的屋頂上傳來「咚咚」快速的腳步聲。
「娘,發生什麼事情了。」孩子好奇地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不要多問,等下娘給你烙餅吃。」媽媽將小孩抱得更緊。直等到屋頂上的腳步聲漸漸地傳開,槍聲漸漸地停止,才安穩下來。
屋頂金行異從屋頂上落到另外一個屋頂,黑帽男子動作敏捷,腰間掛著一把短刀,手中握著一把快槍,另一手提著金行異,一件黑色的風衣遠遠看起來就如同一只黑色的蝙蝠,。
「黑蝙蝠。」方彪大吃一驚。方彪萬萬沒想到,萬里獨行的黑蝙蝠竟也出現在這里。而且救走了金行異。兩列大兵順著巷子追過去,金行異和黑蝙蝠已經沒有了蹤影。
方彪臉色壓得深沉,轉身回到了祁家。見了方彪空手而回,祁漢典心也松了許多。庭院之中的瘦高個屈膝跪在地上,頭始終抬起,又始終對著太陽的方向,中山裝上面沾滿了鮮血,滿是窟窿。
呼吸已經沒有了,卻沒有倒下去!
他還有理想沒有實現!所以沒有倒下去。林東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祖籍是哪里,從話音之中可以判斷是江浙一帶的人,如今死在異鄉,魂魄還能不能歸去。林東從未見過這樣的漢子,從來沒有見過。
為了朋友活下去,擋住上百顆子彈,高貴的頭顱已經朝著太陽,那是理想和希望所在。
誰又知道他的名字?
方彪走到瘦高個的身邊,道︰「你也是條漢子。厚葬了。」說完,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是。」兩個大兵將瘦高個抬起。整個院子的蟲子已經退得一干二淨了,因蟲子而死的士兵也被抬了出去,一地的污血之中,剩下兩個圓圓的膝蓋印痕……
林東一腔熱血,眼中的熱淚奔涌而出。祁漢典的全身發抖,眼角抽搐,整個人的精神似乎一下子被抽空。
「因我而死。是因為而死……我知曉這麼多道理,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年輕時候快意恩仇……」祁漢典苦笑,冷笑。笑自己太膽小,笑自己太窩囊。
「把商雲水帶回去。」方彪送走了瘦高個,大聲地叫道。
「不可……」祁漢典算定一夜過去,商雲水和祁白玉已經走遠,是時候還原林東的真實身份了。
「哈哈哈。」林東從椅子猛地一站起來,哈哈大笑,打斷了祁漢典。
林東身子的穴道就在剛才熱血沸騰的時候解開了。林東一晚上不得自由,見了這一處好戲,等到戲曲落幕之時,自己才能自由活動,除了一絲憤怒,更多的是錯過。
林東也懂義這個字是怎麼寫的。
「我商……雲水……之前也懂義字怎麼寫的。那個瘦高個為了金先生,我想除了兄弟之義外,還有更多的大義在里面。我先生教我,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義。岳……父大人,這件事情也只有我……能解開……你放心吧……白玉……萬事有我,我自有貴人相助。」林東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模模地推斷了一下。
要解開祁家眼前的困局,非要外人用力,而自己就是這外力。
就在領悟領悟了「義」之時,他決定要解開祁家眼前的困局。做你該做事情,就是義。義氣使然,可以為一個陌生人而千里奔波,可以為追殺一個江洋大盜,不休不眠。
祁漢典听了林東的話,心中搖頭道︰「朱文山教了這麼一個好學生,讓老夫羨慕啊!他說眼下的局面只有他能解,莫非他真的是個預測未來的相師嗎?」
林東邁著步子,又道︰「岳父,不要再說了。我去去便是。」祁漢典轉身,不再去看林東。
「祁漢典,為了你的家人。你又一次,讓陌生人為你……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去承擔不屬于他的使命……」祁漢典心中大罵著自己。
「走……」祁漢典一拳打在案桌上,回頭瞪了一眼方彪。
祁丫丫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虎妞。不要哭了。你已經長大了,風箏飛得再高都會被一根線牽著,命運如何,誰又能說得定。」林東無奈而堅決地說道。
看著祁丫丫清澈而通明的眼楮。要讓這樣一雙眼楮永遠無憂無慮很難,何不讓她早一點明白命運永遠是那根無形的線,牽著浮萍一樣的每一個人。
這兩種奇怪的情感在這一剎那讓林東明白自己所作所為都是有價值的。
「小主人,我跟著你去。」豬耳鬼說道,跳在林東的肩膀上。
林東走出了大廳,方彪也跟了出去。
「吱呀」一聲。
大門關上,祁家被幽禁在府上,大門口換了新的衛兵。
祁丫丫還回味著「虎妞」、」風箏「似乎只有一個人這麼叫過自己,也只有一個人陪自己放過風箏。忽然感覺到情形不對,從母親的懷抱里面掙扎而出,拉起祁漢典的手,道︰「爹。哪個姐夫是……姐夫嗎?還是林東……」
祁漢典一眼不發,沒有回到祁丫丫,反而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蘇玄虛面前。蘇玄雪穿著祁白玉的衣服,一雙眼楮瞪得發痛。惡狠狠地看著祁漢典。
「蘇姑娘,對不起。我祁漢典只是個偽君子……」祁漢典解開了蘇玄雪的穴道。
蘇玄雪從椅子跳起來,將臉上的一張價值千金的人皮面具撕下來,又將面具撕得粉碎,哂笑道︰「本小姐瞧不上你。你給我讓開。」說完就朝門口走去。被十幾桿給頂了回來,倒是忍住火氣,又退了回來。
「看來出不去了。」蘇玄雪自言自語道,「只希望林東真的有貴人相助。這小子就是一神棍,算命算得準,惟願這一回能個自己算得準……」
姐姐祁白玉一下子變成了蘇姑娘,祁丫丫才明白了剛才走出去的就是林東。
「救他。救林東……爹爹……你要去林東……」祁丫丫失魂落魄驚慌地叫道。
「丫丫。不……你已經長大了……繁華……」祁漢典道,「再等等,爹爹會想辦法的。爹給你保證。」
開了一春的繁花,在夏日來臨的時候,也會凋謝。
世上一切的繁花都會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