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貓、阿狗。舒駑襻你去幫我殺兩個人。」蘇壽庭對著電話冷靜地說道。電話對面傳來一聲「哦」然後就掛上。
「小姐怎麼樣了？」蘇壽庭問道。
「沒什麼大礙。」範閑說道。
蘇壽庭點點頭，站了起來，換了一件干淨的白色長袍，又親自頭發在頭發上打上發蠟，梳得整整齊齊的。將臉上的多余的胡須刮得干干淨淨，道︰「範閑，備車，我要出門，再準備一箱金條。」
「好。」範閑沒有多問。老爺準備妥當，帶著金條出門，要麼是去找黃金榮，要麼就是去找苗青山，看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老爺還是感到不小的壓力了彖。
從衣櫃里面找出一雙進口的鱷魚皮鞋，看了一會又重新放進去，從一旁拿出了一雙黑色的布鞋，穿了進去。
十點鐘的太陽已經很熱了。股票交易市場上，蘇家股票接連暴跌，然後被人大量收購，這市場上的風聲傳得很快，接下來怎麼發展，大家都把眼珠子齊齊看在了蘇家的發力上。
「蘇老板。這次股票下跌您是怎麼看的？」蘇壽庭的坐騎出了大門，就被一群記者給圍上了枋。
車內的司機不斷地鳴喇叭。從院子里面跑出十幾個護院，就記者趕開，車子才勉強得以通行。
「香煙……香煙……」馬路邊的叫喊聲不斷傳來。
「停車。給我買包香煙。」蘇壽庭說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賣香煙的小伙子跑了上前。蘇壽庭搖下車門，道︰「給我一把大前門。這是錢。」小伙子找出一包大前門，接過蘇壽庭的錢。
車子駛過馬路，接著往前開去。賣香煙的小伙子接過錢，背著香煙箱子消失在街道邊。在錢上面寫著兩個名字︰林東、孟碧城。
小伙子將紙錢撕得粉碎，走到下水道面前一把丟了進去。與此同時，蘇壽庭的車停在了虹橋區一條臨近蘇州河的小巷子口。
「範閑。你跟我一起去。」蘇壽庭小聲說道。範閑壓低帽檐，將一箱金條用手銬綁在手上，一起下了車。
範閑遙望著東邊醫院方向，暗暗嘆道︰「這個點，怕是林東和他那個姐姐已經死了吧。」範閑知道阿貓和阿狗不是兩個人，而是專門負責刺殺的兩隊人。阿貓和阿狗只是兩隊人的代號。準確地說，兩隊人並不多，但一個人比得上十個人覺得不是吹得。
阿貓和阿狗的出動，殺掉林東和孟碧城這件事情，讓範閑想道了一個成語。
易如反掌。
簡單得就像一個人把自己的手掌翻到另一面那麼簡單。
「範閑，你在想什麼？」蘇壽庭疑惑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範閑說道。原本是郎才女貌的天氣，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蘇壽庭敲了敲木門，兩三個手下將手放在腰間，隨時拔槍面對突發的危險。
門吱呀一聲開來了。開門的是謝保平，見了蘇壽庭來訪，倒也不意外，笑道︰「蘇老板，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進去說話吧。」蘇壽庭說道。
小院子里面，幾個壯漢明顯目光有神，都是硬手。範閑也跟了進去，下意識地四處看看了看。並無暗哨，這才放心。
「蘇老板。來這里有什麼事情嗎？」謝保平問道。文如海和杜知天兩人俱是倍感驚訝，沒料到蘇壽庭回來找自己。
「你們是不是要對付林東，放手去做吧。」蘇壽庭的意思很簡單。謝保平早在幾天前就到了上海灘，只是因為林東和蘇壽庭的關系，一直不敢貿然出手，眼下蘇壽庭的意思再簡單不過。
林東的生死問題已經與自己沒有關系。
事情發展到這一部。是謝保平沒有料想到的。在武昌讓林東跑出來，督帥原本就心情不好，下了死命令讓人追上來。文如海和杜知天卻是要想從林東升身上得到那張風水相術圖的。幾人各懷鬼胎，相互合作。
「蘇老板的意思是你不管這件事情了。」謝保平江湖上滾過的。是玄機派達派的高手，蘇壽庭的話不像是假話，他之所以要問一下，只是想再確認一遍。
「這點東西是我的心意。」蘇壽庭揮揮手。範閑解開箱子，一箱金條的露了出來。文如海等人臉色都是一變，金子放在面前，沒有人可以拒絕。
「林東。不是那麼難對付。難的是他的兩個師父。尤其是那個洪刀，更是百年的尸魔。」謝保平的意思再簡單不過。
要想對付林東，並不是難事。可對付洪刀就有點難度了。
「師伯。你可能不知道，申通和蕭子時兩個人一直在找洪刀。何不請他們……」文如海對林東恨之入骨，能出主意自然是出主意。
而且都是毒得很的主意。
「一切拜托謝先生了。盧督帥那邊，也多幫我說說好話。」蘇壽庭笑著說道，這檔子事可以辦成，而且來的江西人辦的。即便事情敗露，也不會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申通和蕭子時兩人的確是可以對付洪刀。」謝保平思索了一會，點點頭，腦袋里面已經有了計劃。
蘇壽庭不再多說，和範閑兩人出了小院子，上了小車就轉會蘇公館。
剩余的事情自己不再擔憂。蘇家的股票不是這麼輕易就被人踩到底。股票以外，蘇家還有不少實業。幾條軍火買賣線，這些每天的進賬也不會少，就讓白夢財團在股票上面燒錢吧。
範閑出了小院，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老爺既然派了阿貓和阿狗兩隊人去，為什麼還要讓這江西人出馬。江西的局勢不是很明朗，至少這個盧應羚目前看來，沒有再發展的局勢了。不管是奉系還是孫傳芳，都沒有盧應羚的好湯喝。
事實上，阿貓和阿狗兩隊人出馬的話，林東一定會死。
浪費一箱金子，實在是不應該。
「事情都有萬一的。阿貓和阿狗，只是棋子。要想做到萬無一失，就必須準備好下一步棋子。」蘇壽庭教導似地說道。
範閑點點頭。
任何可能性的事情都算在里面，老爺才會處于不敗之地。
但蘇壽庭忽略一樣東西。這個東西很致命。
是相當致命的。
阿貓的一隊人和阿狗的一隊人加起來有十三個。阿貓有九人，阿狗有四人。阿貓的九人喜歡夜晚行動。阿狗不一樣，喜歡白天行動。
兩隊人一般都是各自**行動，但這一次，蘇壽庭的命令下得急。兩隊人在這天下午就到了仁濟醫院的下面。
事情的轉機就是蔡老九的存在。蔡老九在斧頭幫里面就是負責暗殺的。所以這阿貓和阿狗一來到醫院後。蔡老九就聞到了奇怪的氣息。
殺手會聞到殺手的氣息。
這不是夸張。
在人海之中，同一類人總是很容易發現跟自己一樣的人。屠夫不會發現醫生，但是會從散發的豬毛味判斷對方是屠夫。
同樣，我們說英雄識英雄，還有一句話叫做，惺惺惜惺惺。
蔡老九正在門口打瞌睡的時候，忽然全身汗毛都直了起來，整個人打了一個冷骨朵，叫道︰「都給我準備著。」
丟手榴彈，綁架，放火燒人。蔡老九至少知道一百種讓人死掉的辦法。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過了十分鐘。整個走廊除了兩個護士快速地穿過之外，還有一陣怪風之外。什麼都沒有。
蔡老九默默腦門，暗想，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沒有人敢來這里動手。
出門前，老大說話的樣式有點嚇人︰如果林東掛了，你蔡老九一家十三口不管老幼都要丟到江里面喂魚。
蔡老九出門的時候就顫顫驚驚，有些敏感，好像有很多年沒有見到老大這個樣子的表情了，一般上了年紀大的人很少會有這樣表情和夸張的說辭的了。
老人嘛，做事和說話都會溫和，就這一句話，蔡老九知道事情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簡單，今天保護的這個人不是簡單的人。
蔡老九又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有動靜。
額頭上的汗水反而留得更快，就在這個時候，醫院的一只黑貓跑過，帶著古怪的氣息。
有人說，貓的出現會帶走活人的魂魄。這一只古怪的黑貓，似乎有點意思。
黑得很，全部都是黑的。
沒有一處白的地方。因為全部是黑的，所以才叫黑貓。
黑貓張開嘴巴，奇怪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