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等待也經不起它的考驗,再短的微笑也要經過它的檢閱,有什麼能不在它的視線里,有什麼能不在它的記憶里?可是她偏偏無情無義、冷酷。舒 它是一位匆匆的行者,有什麼能夠讓它的步伐慢下來。時間太長或太短,時間太快或時間太慢,這都是人們心里的主觀測定,但我們何曾看到它匆匆忙忙,有何曾看到它慢慢怠怠;我們在它的博大的胸懷走過人生,我們在她那犀利的眼神渡過歡樂、痛苦、憂郁和美麗。我們在它的耳邊喧嘩吵鬧。它冷酷,但她公平;她無情,但它無私。只要我們有一個細微眼神或心靈的顫動,它都明察秋毫,但它不為所動;它博大,它無所不在;它高大,她通古達今;它的記憶便是歷史的生命,歷史卻只是它記憶的一小部分。我們每時每刻都在聆听它的心跳,它從開天闢地地走來,它是最長壽的壽星,它又是最年輕的女圭女圭,在死亡的生命里沒有終止,前不知它生時後不知它去處,任憑誰罵它、歌頌它、贊美它,它不為所動它鐵石心腸。如果思念過去只能在記憶尋找,時間不會因為眼淚和留戀而倒退。月影陷入自己破碎的回憶中,她是多麼想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可是這一切早以在時間的河里流遠啦,留在記憶里的也是它的一部分沉澱物,盡管她說過決不再回那個貧窮落後的山村,但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她多少次夢回故鄉,樹林那片低矮永無上進的老楊樹林,以及秋天那金黃金黃的麥穗,村里土 的低矮黑暗的窯洞,每當夜重復之際那帶著濃濃的柴草味的炊煙升騰起來,把小村罩在殘陽和煙霧的合歡之中,雞鳴狗叫聲也十分喧嚷。暮歸的羊群,沿著夜色揚起一片薄塵,叫聲是那樣的熱鬧,讓听了這叫聲的人又覺得那樣煩心。偶爾撕歡的羊兒總被響亮的鞭聲抽回,村東呼喚孩子回家的婦人扯著嗓和村西的熟人嘮著家常話。甚至村頭的孩子啼哭能夠吵了村尾人家的休息,就是這樣的一個小村,幾十戶人家團團地圍坐在兩溝中間極有限的那片土地上,顯得那樣團結那樣開心,小村的中間有四五間窯洞大小的空地,那是村里的廣場,在廣場上常有懶洋洋的豬在那里散步、大搖大擺的大公雞在那里檢閱,偶爾跑過幾只發情的相互追逐的笨狗,在太陽照著的牆角幾個頭戴著氈帽的老年人在陽光下,張著缺了門牙的嘴,在品味歲月的甘苦,也許他們在回憶著年輕時的美好年華,他們的笑容使他們臉上歲月留下的皺紋擠在一起。一張模糊的笑臉叫人有種驚人的感嘆歲月的無情和滄桑,這就是村里僅有的幾個閑人,若要有個做買賣的問點事。這些村里的前輩們會因為某一個人指斜了方向而相互發生一場善意的爭吵,小村人從來不知電燈究竟是啥樣的,他們常常說那燈頭朝下還能亮,我就不信這個邪。他們的勇氣可以對一些東西都進行大膽的懷疑,但是這樣大膽的懷疑往往為村人所敬仰,所稱道。……有時她自己琢磨先人是如何看上這兩溝夾著的小村,而甘心安居在這里而且世世代代地傳下來?總之月影對爹娘對村人對這一切都有著一個解不開的情結,如縷縷縈繞在心中的鄉思,就如山村帶著濃濃柴草味的炊煙罩在小村的上方,陽光下風雨里,雪霜里久久地凝著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