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是在看我會不會死,是嗎?」阡雪虛弱地向他道,可奈何頭動不了,要不然她一定要看看這個人是誰.
那人卻並不說話,沉默依舊。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或者我並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人?至少讓我死也死個瞑目……」阡雪咬牙向外挪了一點身體,想要靠這個人近些,傷口扯出的痛,幾乎要讓她暈過去的。
可是她不在意了,反正她活不了了,至少要知道害死她的人是誰,若真的有鬼神之說,她才能知道應該報復誰。
車窗外那人並不理會她,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阡雪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麼。可沒過多久,車開始起火了,阡雪看到他往後退時,她就知道他在等什麼了。
他在等著她死!等著確認她死!
這看似是一出車禍,一出意外,他完全不用動手,只是在一旁看著她死就行了。
若是此時他離開了,那她就是到死也沒有知道真相的機會了。
想到這里,看著他要挺直身體離開,阡雪奮力地向外探著身子,伸長了手去夠他。她是想抓住他,卻不料那人反應很快,她的手只來得及掃過他的頸側,他就向後閃開了。
傷口又被撕裂開了,阡雪已經痛得喊不出來了。火光映紅了她滿面是血的臉,也映出了她緊緊地抓在手里的那個東西。
這東西她太熟悉不過了!那是外公留給她的玉。
而她在幾個月以前,將這個她寶貝了許多年的東西送給了喬禹崢!她希望能保他平安!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死到臨頭,他竟然用這個東西讓她發現了這樣不堪的事實!
身體傷口的血不斷地流出來,火越來越大,阡雪轉頭看著那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她死掉的男人,再看著手心里的玉,欺凌地大笑著。
騙人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喬禹崢不但不會放過她母親,連她也不會放過的!
她已經不需要去弄清楚這場車禍是不是他動的手腳的,她所有的恨與怨,只能隨著她的死亡一直墜入到地獄里去了。
曾經,他說他愛她!這可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听、也最殘忍的謊言了!
從她相信他這一句謊話開始,他就推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滅亡,走向了地獄!
阡雪沒有一絲力氣了,遠處的身影漸漸地模糊,身邊的灼熱漸漸地向她圍攏過來。
死亡離她這樣近,阡雪閉著眼楮,心中沒有害怕,只有怨恨與悲涼,無邊無際的絕望。死後的世界,也許不會這樣痛苦了吧。
……
安靜的病房里,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所有的人已經等候得太久了。
霍醫生不時焦急地看向病房的門口,卻依然沒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趕來。
「阡雪,她還沒有來嗎?」昏迷過去又再試好醒過來的外婆,虛弱地問道。
程思玨坐在床邊,看著她柔聲道︰「很快就會到了。」
外婆是知道了阡雪媽媽失蹤的消息後,病情才會加重的,問道︰「小瀾也沒有消息嗎?」
「我們正在盡全力找她,您別擔心。」程思玨安慰著她。
外婆閉了閉眼楮,淚水從渾濁的眼里流了出來,悔恨地道︰「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
柏文死了,小瀾不知去向,阡雪成天這樣累,看來這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啊。是我自私,可錯的人明明是我呀,為什麼遭報應的不是我,一切卻報應在了他們一家的身上……」
霍醫生這些年來,與外婆守著同一個秘密,所以明白她現在痛苦的愧疚是因為什麼。
可是程思玨不明白,只能安慰道︰「外婆,你說什麼呢……這怎麼能是你的錯?!你別胡思亂想,我去接阡雪,她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
程思玨一直打阡雪的電話而沒有人接,心里也漸漸著急了,接理說,知道外婆病危,她應該放下一切趕來的,算算時間,也早應該到了的。
程思玨正要起身時,外婆卻按住了他的手,搖頭道︰「不用了,我等不了那麼久了。思玨,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知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喜歡你,從你一開始出現在我家時,我就不喜歡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人不好,而是你與阡雪之所以會認識,是因為那件事情結緣的。我心里怕你和阡雪走得越近,而我們家就會越容易失去阡雪……」
程思玨狐疑地看著外婆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和阡雪在一起,與你失不失去她,有什麼關系?」就算他與阡雪結婚,也不可能放著外婆與阡雪母親不管的啊。
「你那麼聰明,我怕你會知道我一直隱瞞著的真相。若不是我當初那麼自私,瞞下了二十年前發生的一切。
若是我早點將真相告訴你的話,今天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造的孽啊……」外婆自顧自地愧疚。
霍醫生按住了程思玨的肩膀,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听外婆把她隱瞞了一輩子的秘密全部說出來,他自會明白一切的。
接下來就是虛弱的外婆斷斷續續的敘述。
而程思玨听到後面,整個人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這一切真的與他有關。
正如外婆說的一樣,若是一開始她就告之了他真相,告訴了阡雪真相,喬家這一場災難,阡雪的確不需要承受的。
他震驚的同時,心里卻明朗了。終于,他有了一個光明正大,可以將阡雪從喬家那團泥沼中拉出來的理由。
外婆渾濁的眼里,滿是淚水,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住程思玨的手,道︰「一定要帶她回到原本屬于她的地方,拜托了。」
那雙手的力量在漸漸地的消失,程思玨答應她的承諾,在心間漸漸地堅定了。他一定要帶阡雪離開這里!
……
然而,誰的決定都來不及實現;誰都沒有料到,噩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降臨了。
「最新消息,喬晟集團已故董事長喬柏文二女兒沈阡雪,今晨由警方證實已車禍身亡……據悉,沈阡雪是喬晟集團下一任繼任者強有力競爭人選,因她突然死亡,喬晟集團繼承權之爭,將毫無懸念……」
整個城市都因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而沸騰了,而媒體更借著喬柏文死亡余熱未消的勢頭,大肆報道阡雪死亡的這個消息,將整個喬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外界的人八卦得津津有味,許多人都在猜測這豪門家產爭奪的大戲之中,不知有多少的陰謀與血腥,很是鬧了一段時間。
可是再轟轟烈烈的新聞,經過五年的時間流逝,早就煙消雲散了,甚至沒有人再記得沈阡雪這個名字,那個在二十一歲生命就永遠凋零的春寒夜里的人。
可是有的人,卻永遠也忘記不了她,成了心中鑽心刺骨的一種痛。
「董事長,您太太來電話了,要接進來嗎?」羅秘書畢恭畢敬地在電話里道。
過了五年,她依然還在喬禹崢身邊,只因她識趣,也懂喬禹崢的喜惡。像這樣的電話,她就知道應該扣下來,先問過他的意見。
「不接。」喬禹崢冰冷地回答道。
然後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撫著生疼的額頭,閉上了眼楮。五年的時間,他的變化不大,只是眼神更冷,氣勢也更加凜人了。敢靠近他的人,也越發地少了。
太太?
想到這個稱謂,喬禹崢就不由冷笑。不
錯,五年前阡雪死後,他為了成功接管喬晟集團,依喬紫琳的要求和她結了婚,名正言順的坐上了現在的位置。這個女人,在這五年來,一直天真地以為他們這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終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夫妻,而不遺余力的努力著。
喬禹崢輕輕地拉開了抽屜。在抽屜的深處,藏著一張青澀女孩的照片,因為這些年來,他撫模過太多次了,照片磨損得很厲害,可他舍不得扔掉。
懷念越深,五年前的慘劇,他就越發不能忘記。
無數次,他午夜里從夢中驚醒,都以為她在夢里的呼喚近在他的耳邊。每每那個時候,他後悔得想死。
若是他當年沒那麼自大,自信過頭,以為自己瞞著她一切獨自去承擔所有的危險,而用所謂的為她好的方法傷害她,逼她離開是保全她最好的辦法,或者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終究是他的自大害死了她。他以為他能全部承擔的,可是到頭來,他一絲一毫也沒有替她承擔到。
他眼睜睜地看著阡雪失去一個又一個親人,最終眼睜睜地看著她失去自己的生命,他到底保住了她什麼?!
甚至在她死去的那個晚上,他都不知道她在那樣一個孤寂的地方,怎樣熬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每每一想到,他都心疼得無法自遏。
若再有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那麼笨,那麼傻,明明那麼愛她,還要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他甚至不要自己那麼強大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最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他的心也在五年前跟著死去了!
他要坐上這個位置,就是要找出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誰!喬禹崢絕對不相信阡雪的車禍是個意外!他無法相信警方出示的結果。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調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