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頓時僵硬起來,胖子皮笑肉不笑的掏出槍,道︰「我說姓齊的,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路人甲沒答話,雙手環胸,對我們的槍毫不在意,冷冷道︰「豆腐能不能吃,你們可以試試。」
我心知這事兒是不能善了,難不成兩幫人真的要火拼?我們一共四個人,對方也是四個,我這邊的灰老鼠和他那邊的黑瞎子,現在都沒什麼戰斗力,打起來,我們其實就是三比三,只不過,按人均勢力計算,路人甲那里,我們實在討不到什麼便宜。
下意識的,我將目光移到了他的那雙手套上,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心說沒事瞎做什麼好事,現在好了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眼見路人甲一步步走過來,我有些穩不住了,也拔出了自己的槍,強自鎮定道︰「齊爺,咱們的關系,沒到這個地步。」
胖子嗆了一下,恨不得踹我一腳,道︰「我說天真無邪同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攀親帶故的,該不是想當叛徒吧?」
「你才叛徒。」我頭也沒轉的回了胖子一句,緊接著,便對路人甲道︰「裝備只有一份,你們需要,我們也需要,如果要搶,我們不可能乖乖交給你,到時候必然免不了一場惡戰,相信你們也吃不了好。」
路人甲似乎在听,他點了點頭,道︰「繼續說。」
我腦海迅速轉動幾下,便道︰「不如咱們做個交易,我可以將裝備分你一半。」
「爺。」同子驚呼了一聲,似乎想勸我,我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開口。
「噢?」路人甲道︰「跟我談交易……可以,我答應。」
不僅是我,連胖子都愣住了,我連交易的內容都沒有說出來,姓齊的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大約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路人甲冷冷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張起靈的關系還有我們的目的嗎?第一個我不可能告訴你,不過嘛……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告訴你,這里所有人的目的,我都很清楚。」
我心里突突的跳動了一下,道︰「因為你們的目的都是同一個?」
「不錯。|」路人甲點了點頭。
胖子罵了句娘,道︰「這是在拍奪寶奇兵嗎?我說,這斗雖然夠大,但你們一批一批的下來,也不怕把它擠塌了,難道這里面有什麼寶貝?」
路人甲嘴角勾了一下,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寶貝,這麼多人搶破頭跑進來,難道是來觀光的?」說完,他抬了抬下巴,道︰「先將裝備拿一半過來。」
「嘿。」胖子不樂意了,手里舞著槍,道︰「我說姓齊的,你嘴里一個屁都還沒放出來就想要裝備?天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我贊同胖子的說法,路人甲的人品,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考驗,每一次,當我對他的為人下定義時,他就會在下一秒傾覆我之前的定義。我覺得他是個好人,下一刻他可能就是個壞人。我認定他是壞人的時候,下一刻他又可能拼死救我,所以,關于他的人品問題,絕對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難以考證的拓本!
我要是乖乖交出去,除非我傻。
我順著胖子的話搖頭,道︰「齊爺,交易即生意,做生意要有誠意。」我不知道路人甲會不會先拿出誠意,所以只能握住了手里的槍,說實話,這也只圖個心里壯膽,很多與生俱來的東西,已經根深蒂固,我這樣的人,再怎麼改變,估計也離不開心慈手軟這幾個字,誰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呢?
路人甲笑了笑,道︰「我告訴你,你可別受不了。」
胖子看了我一眼,接話道︰「我家小天真是一純爺們,天塌下來都能頂著,別磨磨唧唧,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我感激的看了胖子一眼,這時候還能有一個兄弟在身邊,恐怕是人世間最幸運的事。
我想了想,我吳邪直到今日止,一共有三件值得紀念的事︰第一是我的畢業證,在那之前,我二十多年都接受典型的中國式教育,好好讀書,考大學,為此,二十多年一晃就過去了,然後我得了建築系的紅本本。第二件事便是跟三叔下斗,自從那次之後,我的人生觀與世界觀,就徹底改變了。第三件事,就是認識了兩個兄弟,一個欠揍,說話滿嘴放炮,一個欠教,動不動就失蹤,但回顧我的一生,除了這三件事,真的沒什麼可以拿出來炫耀的了。
路人甲看了胖子一眼,重新走回了自己的地盤,背靠著石壁,慢悠悠的說道︰「我的交易是跟誰做的,誰就過來,否則等我改了主意,咱們的交易,就不用做了。」
胖子擔憂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再考慮考慮,我遲疑了一下,附耳對胖子說了句悄悄話︰以握拳為信號,不論結果如何,如果我做了這個手勢,就帶裝備跑。
胖子大概還想說什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經道︰「沒出事最好,如果有事,記住我剛才的話。」
胖子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笑道︰「胖爺記下了。」他錘了我一拳,帶著同子等人,走到了角落的偏僻處,而另一頭,黑瞎子等人也自動回避,偌大的地方,只剩下我和路人甲。
我在他對面盤腿坐下,示意他說話。
他頓了頓身形,似乎剛要開口,就在這時,僻靜處的胖子突然吼了句︰「等一下!」
我嗆了一下,心里暗罵︰關鍵時刻就被打斷,這樣很傷腎的!而與此同時,路人甲嘴角的笑意沒有了,盯著我身後的地方,一動不動,我最怕別人盯著我後面看,往往這種時候都不會發生什麼好事,我立刻轉頭一看,頓時也懵了。
從被挪開的那條隧道里,走出了一個人影,是悶油瓶。
他挺淡定,也看不出喜怒,朝著我們走過來。
胖子緊接著又冒出一句︰「小哥回來了!」
靠,只要沒瞎的,都知道悶油瓶回來了,現在嚎有什麼用。
路人甲的話一句都沒有套出來,但很顯然,他現在不會再開口了。半晌,我才道︰「你沒走?」
悶油瓶神情似乎有些疑惑,淡淡道︰「為什麼要走?我只是去探路。」
「啊……探、探路啊,探出什麼了沒有?」我估計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很尷尬很狗腿,因為路人甲已經走開了,看樣子,分明在嘲笑我。
悶油瓶沉默了一下,道︰「有人,死活不確定,像你二叔。」我原本還滿腦子究竟,一听這話,什麼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了,片刻後,我叫道︰「收拾裝備,走!小哥,麻煩你帶路。」
事情來得很突然,我們沒有多做停留,順著悶油瓶開出的那條通道繼續往前走,路人甲的人馬則跟著我們身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看的出來,他有些忌憚悶油瓶,但奇怪的是,他的忌憚和霍老太他們的都不同,明明行了鞠躬禮,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更像是在做一個固定儀式而已。
他並不怕悶油瓶,但之所以會有這種表現,一定有什麼東西,是他所忌諱的。
我沒有深想,因為悶油瓶那句死活不確定,已經讓我的心瞬間揪起來了。
這條墓道很窄,到處都有坍塌的跡象,最主要的是,墓道里有水,證明這個地方,曾經有水灌進來過,也就是說,離二叔被困的地方不遠了。
走在墓道里,時不時就能看到坑坑窪窪的水,甚至還有腐爛的魚,到處都是礁石塊,有些地方,石塊堆積在一起,形成了僅僅只能容一人穿過的狹窄空間,嚴格來說,這已經不是一條墓道,而是一條隨時可能塌方的隧道,每一步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當胖子第二次被卡住時,悶油瓶嘴里嘖了一聲,似乎徹底服了。
我心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立刻道︰「收月復、用力,胖子,你行的!」
「***,又不是生孩子。」胖子汗都出來了,在狹窄的隧道里擠,身上拖出了血痕,我看著很內疚,這一道道的傷,說白了都是為我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