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激烈的白光猛地在腦海中炸開,將宮冰璃那本來沉睡的腦袋猶如挨了一擊大錘,完完全全給打醒了。
睫毛微微一眨,身體這沉重的感覺在宮冰璃全身上下冒著,猶如掛著幾斤重的鉛塊,不由眨巴眨巴了眼楮,接著,緩緩睜開。
「怎麼回事,我不是自殺了嗎?怎麼……」
宮冰璃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眸子緊張地望了望四周,但視線在看到四周的景色之後,卻在那一剎那愣住了。
一縷陽光在窗外悠悠地照射進來,大門敞開著,幾聲鳥鳴入耳,給這個破爛的小屋里增添了不少生氣,只是身體沉睡了很久,久到全身骨頭都是硬的,隨著身子的抖動,發出「吱嘎」的扭曲聲。
這個小屋很小,但是很干淨,中間擺著一張破舊的木桌,沒有椅子,卻是上面擦得干干淨淨,擺著幾張茶幾,打上了麻繩將那斷腿處綁得結結實實,周圍的牆壁上沒有多余的裝飾品,一個人工灶爐起在一處角落,除此之外,就是自己身下這張木床了。
干淨簡潔,一塵不染,雖是小,卻透露著一股屬于家的溫馨。
但真正讓宮冰璃吃驚的是,這個小屋里的桌子上,竟然放著一面鏡子,而上面雕刻著的精致花紋,那鏡面的光滑,宮冰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宮冰璃記得清清楚楚,這是娘親在自己十三歲生日那一天,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鏡子給自己當生日禮物,那時候自己還苦悶了很久,因為宮冰璃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娘親為了這個生日禮物,一定吃了很多苦。
由于在相府里過著的日子,宮冰璃早已比任何一個小孩成長得更為早熟,而且也比任何人都痛恨這個相府,她的願望是終有一天,能夠賺到很多的錢,帶著娘親離開這個惡魔的巢穴,尋個好夫君,好好照顧娘親,安然渡過平靜的一生。
只是這面鏡子卻在生日過後的不久,被宮嘯的第三個女兒,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妹妹——宮明心搶了過去,接著又當著自己的面給摔了個碎,冷言嘲諷自己,但自己那時候懦弱不敢與人爭端,只會一味低著頭,竟連被宮明心打了幾個巴掌都不敢還手,也因此自己才會在這相府落下懦弱的口舌,讓越來越多的人騎在自己頭上,不敢怨言。
宮冰璃微微抬起自己的手,上面瘦的連骨頭都依稀可見,常年的勞累讓其手上的白皙起了繭子,但是遺傳的天生麗質,那指尖依舊青翠玲瓏,衣袖抬起,一朵粗布白色漣漪冒了出來,打著數處補丁,很用心地縫合在了一起,這才發現,此刻身上穿的還是內服。
「這是,十三歲的我?!」
宮冰璃止不住顫抖,連帶著口氣也激動了起來,接著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到那木桌,將自己的面容映照在鏡子里,看在眸中。
鏡子里的女子大約十三年紀,但因常年的營養不良,導致臉色有些發青,黛眉微挑,一雙眸子如黑色的夜空,星眸點綴,小巧的鼻翼,干白的薄唇,頭發用一根白色的發帶束起,就這樣勾勒出了一個清靈干脆的性格,如水年華的女子。
「冰璃,你醒來啦?好了,趕快去洗下臉,可以吃早飯了。」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親切的呼喚,弄得宮冰璃身子緊緊一顫,鼻子一股酸楚涌上,倒抽了口涼氣,淚水滴溜溜地在眸子中打著轉,瞬間紅了。
「怎麼了?冰璃,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氏從門外進來,見自己女兒背對著自己,身子發著抖,連忙放下手中剛洗完衣物的水盆,快步走到宮冰璃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切地問著。
「娘親。」
宮冰璃突然轉過了身子,撲到徐氏的懷抱中大聲放哭起來,弄得徐氏嚇了一跳,連忙拍著自己愛女的後背安慰著,思索著是不是女兒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受了什麼委屈,眼圈也發了酸起來。
若不是她這個娘不爭氣,何必連累冰璃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陪自己受罪,想必又是那男人的妻妾來找什麼麻煩了吧。
宮冰璃哭了很久,似乎是要把一生的淚水都哭出來,娘親的懷抱很溫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懷抱都更加溫暖,僅僅只是三天而已,她失去了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卻又在死了之後,又回到了自己最幸福的年代。
老天,謝謝你,真的很謝謝,賜給了我宮冰璃一條新的生命,又將我最親愛的娘親還給了我……。
「好了,冰璃,不哭了啊,再哭,都哭成花貓了,這麼大的人了,真不知羞。」
徐氏見宮冰璃的抽泣聲越來越低,這才柔聲打趣地說著,將下巴抵在宮冰璃的額頭,溫柔地為她後背松著氣。
「娘親,我發誓,這一定是我最後一次哭了。」
宮冰璃滿足地閉上眼楮,一抹眼角的淚,靠在徐氏的懷抱中,聞著那熟悉的體香,心中那份堅定和誓言,越發清晰起來。
下至丫鬟,上至皇帝,無人能動,無人能欺。
既然上天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將我最愛的人重新送回到我的身邊,那麼這一次,我定然會好好守護好我的一切,不再懦弱,我要變得,比任何人都更冷,比任何人都更強!
「你這丫頭,好了,要抱我抱得多久,飯菜都涼了,你這才醒過來,肚子一定餓了吧。」
徐氏則是對宮冰璃這撒嬌的態度無奈地笑了笑,刮了刮她白皙的鼻子,露出一絲慈母般的弧度。
宮冰璃用力地點了點頭,吸著鼻子抬起頭來,細細端詳著自己的娘親。
徐氏很美,真的,即使這麼多年的苦力生活將這個美女子也淪落到了市井之婦,但那天生的氣質和容貌卻依舊沒有改變,那平直的黛眉,微大的瞳孔,下巴弧度剛好適中,面容姣好,依舊像二十幾歲的姑娘一般,只是那束成一團的墨發,卻增添了許多的白發,連同那眼角也出現了幾條魚尾紋。
「娘親,您老了很多。」
宮冰璃紅著眼圈,愛惜地撫模著徐氏的白發,鼻子酸酸的,卻是被宮冰璃極力忍住,她發過誓,絕不會再哭,剛剛那場痛快的哭,已經讓她把一切都哭的干脆,那麼以後,哭這種舉動只是讓自己又要變回以前那個懦弱,什麼都無法保護的宮冰璃罷了。
------題外話------
若要變強,定要斬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