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走在甬道之中,寒裳的心情已與初來時有所不同。|再不是疑惑,而是探索。
葉朗清說這里有機關,那麼這個甬道是不是也有機關?她雖跟在葉朗清身後,目光卻四處游離。
借著牆上的油燈發出的光暈,她細細的打量甬道兩側的石壁,石壁光滑而潮濕,看不出機關密布的樣子。
葉家擅長造船,精通工匠技藝,大凡精通這些東西的人對于機關之類都是無師自通。寒裳緩緩地跟在葉朗清的身後,只覺背上陣陣發寒,暗忖,這甬道里要不就沒有機關,要不就是一旦催動便驚天動地的機關!只恨自己對于機關沒有多少研習,竟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看出來。
出了洞口,葉朗清伸手在已經移開的布滿青苔的石壁上模索了一下,那石壁便緩緩地移動回了原處,將洞口完全遮蔽起來。
寒裳勉強收起心中煩亂的思緒,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站著的藍御風。此刻,他正和小魚在草叢中捉蜻蜓,靈活而敏捷的藍色身影,在綠草的掩映中忽隱忽現,平白的多了幾絲生動。
寒裳看著看著,心湖莫名地蕩漾了一下,繼而濃濃的羨慕夾雜著辛酸就涌上了心頭。這一生之中,她可有機會這樣縱情地捉一次蜻蜓?
小魚的笑聲如銅鈴,漸漸撒近,忽而便到了寒裳的身邊。她奔跑得滿頭是汗,細細的手指間捏著一只蜻蜓的薄翼。
「柳兒姐姐,你也來捉蜻蜓好不好?」她仰面問,天真快樂。|
寒裳心中微疼,壓下眼中隱約的霧氣,拿袖子拂了拂她額上的汗珠,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瞧你跑的,熱不熱?」
小魚這才似乎意識到熱,重重的點著小腦袋。寒裳轉頭看著遠處的溪水,正要說帶她去洗洗臉,卻見葉朗清搶著拉過了小魚的手,哄道︰「哥哥知道有個地方的小溪特別清涼,你要不要去?」
小魚的大眼楮瞬間便亮了,拍手道︰「小魚要去!」
寒裳無奈地笑,正要說自己也去,一瞥眼間卻看見葉朗清朝自己神秘兮兮的擠了擠眼。正自愣怔間,卻听他已對小魚道︰「就我們兩個去好不好,姐姐累了呢。」
這樣說顯然就是不想帶她去了,寒裳看著葉朗清帶著調皮的眼色,微微有些不解。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去看,只見藍御風正慢慢走近,忽然間便省悟,一朵紅雲飛上臉頰。
連忙回過頭來,還沒顧上瞋葉朗清一眼,卻見他已經拉著小魚跑開了去。寒裳頓時有些尷尬,就這麼站在那里,不知是走還是不走。
余光中,那抹藍色越來越近,寒裳低著頭,輕輕咬了唇,心頭涌上幾分羞怯。那羞怯,不是偽裝而是出自內心。
「柳兒,你看!」磁性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帶著簡單而快樂的情緒。
寒裳抬起頭來,不期然間卻看到幾只彩蝶在眼前飛舞,輕輕扇動的翅膀仿若美麗的花瓣,帶來無盡的芬芳。
「這種蝶很少見,叫做香蝶,有美麗的傳說,說它是花而變,所以飛舞起來帶著花朵的芬香。」藍御風悠悠的解釋,在風中翩飛的衣袂似乎也如這蝴蝶的翅膀,牢牢地吸引著寒裳的視線。
寒裳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悸動,只得將眸光垂落再垂落。「真美!」她輕輕地嘆,聲音的尾處有著無法抑制的輕顫。
「我們把它們帶回去如何?」藍御風低頭看她,嘴角掛著微微的笑,只覺這個妹妹害羞得有些可愛。
「算了吧,這樣的蝶只有自由的時候才美麗。」寒裳抬起眸來,對上他的視線,一絲憂傷在眸底一閃而過。
她是故意的,當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偽裝的能力便抬起頭來。她很懂男人的心理,那種恰到好處的憂傷最最吸引男人來探究。
只是,到底是讓藍御風來探究葉紅柳還是寒裳,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藍御風有些動容,果然有些動容了!
正如寒裳所想,那種隱約的憂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和憐惜心,他將笑容漾得更加溫柔,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柳兒難道覺得不自由?」
寒裳欲言又止,想要說出的話語最終在唇邊變成幽幽的嘆息,「柳兒怎麼會覺得不自由,畢竟,能當葉家的三小姐是好多女子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一抹淡淡的自嘲,在唇角蕩漾開來。
藍御風有些沉默,他不知說什麼安慰的話,只低頭看著她。平日里只見她溫柔的笑,卻不知她的心中竟有這麼多的心酸。在這時,他覺得似乎什麼詞語都變得無力而蒼白,思索了半晌,只輕輕撫上她削瘦的肩頭,輕嘆一聲道︰「開心點,柳兒,畢竟這世上還有關心你的人!」
寒裳卻驀地抬起眼來,直直地看進藍御風的眼底,目光之中帶著某種炙熱。「藍大哥,你會關心我的是不是?」那種期盼,那種愛慕,便隨著那目光流淌出來。
青山綠草間,美麗的蝴蝶在身邊翩飛,溫婉的少女帶著期冀仰望著身邊的男子。這樣如畫般的情景,怕是再冷情的男子也不會不被打動吧?
藍御風輕咳一聲,神情有著片刻的不自然,而後便掛上了他一貫閑適的笑容。他伸出手來在寒裳的頭上輕輕一撫,笑道︰「當然了,藍大哥當然關心你,因為你是我的好妹妹!」
他刻意加重的「妹妹」兩字是對她的暗示,落花雖有意流水終無情。
寒裳知道自己諸多的偽裝最終失敗,有些失望的同時,心頭卻有一種莫名的輕松。至少,她不用面對日後朝夕相處中的艱難偽裝。
可是,淡淡的失落卻終不可避免的在心頭生起來,催動了她的諸多猜測。他,拒絕葉紅柳僅僅只是因為「妹妹」二字嗎?還是,他的心中已有中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