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初秋,夜色正濃。|
營帳外風呼呼吹的聲音,和炭火燒的 啪的聲響,夾雜在一起,混合成一曲交響曲,陪伴著營帳中唯一的活人——秦慕蘇。
一天未進食,肚子已經開始蠕動著抗議,導致她一個人縮在榻上的被子里根本睡不著。
就在她翻來覆去在榻上「烙餅」之時,一陣強勁風從門口吹來。意識到可能是有人來了,慕蘇一激動就坐了起來——終于有人來理她的死活了?!
「怎麼,還沒睡?」蕭勁寒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看著榻上剛剛坐起來的小人兒笑道。
一見來人是蕭勁寒,秦慕蘇連忙胡亂撥弄了一下自己睡亂了的頭發,干笑一聲︰「那個,你,你來睡覺?」
說完就在心里「呸」了自己一聲——她這叫問的什麼問題?人家大半夜的過來,而且來的還是自己的營帳,不睡覺干嘛?
蕭勁寒看著她縮在榻上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道︰「別在榻上睡了!那兒沒鋪多少棉花!來床上睡吧!這里夜寒!」
慕蘇愣愣地點點頭,便裹著被子朝著那張不算大的床走了去。剛一坐下,就又想到了什麼,扭頭對著男人問道︰「那你呢?」
畢竟是行軍打仗,這張床平時只是蕭勁寒一個人睡,她睡這里,他呢?是睡在榻上?還是,和她一起睡?
這樣想著,不禁臉一紅——他們是夫妻,一起睡好像是天經地義的吧?!
蕭勁寒剛翻了一頁書,就听到了她的問題。抬頭望去,只見她將自己裹在紅面青花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一頭青絲披在外面,透出一股慵懶的風韻。
風聲呼呼作響,蕭勁寒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幾聲「咕嚕」的微響。|
本來沒想回答她那個沒什麼意義的問題,現在听到了她肚子叫的聲音,倒是不得不理她了!
「餓了?」蕭勁寒想了想,才意識到下午的時候自己一忙,倒真是忘了吩咐人來伺候她了。
慕蘇覺得一陣尷尬,藏在被子里的小手狠狠地搓了幾下肚子,才低著頭悶聲道︰「恩,餓了!」
蕭勁寒起身,想去營帳口喊人過來。慕蘇見狀,連忙開口道︰「將軍莫要喊人了!已經三更天了,廚子也睡了!」
大半夜的,喊人給自己做宵夜,我肯定又要被人說是嬌生慣養了!我不想你身邊的那些人再拿那樣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有多融入不了你蕭勁寒生活的氛圍似的。
蕭勁寒盯著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下來吧!這里,有吃的!」
慕蘇瞪大了眼楮,盯著蕭勁寒看了半天,見他依然是一副正經樣子,才確定他說的是實話。
「原來將軍平時也喜歡給自己留著夜……」秦慕蘇一邊披上了蕭勁寒的披風,一邊走了過去,在看到蕭勁寒拿出的東西時,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把話說完了——「夜……宵……啊?」
看著蕭勁寒拿出油紙包著的幾個大饅頭,秦慕蘇覺得自己周身,又是幾道寒風凌亂吹過。
「饅頭,恩,嘿嘿,挺好的!」秦慕蘇走過去,看著那幾個明顯又冷又硬的大饅頭,干笑了幾聲,拿起一個就要吃。
「就這麼吃?」秦慕蘇還沒咬下去,就听到蕭勁寒渾厚的聲音響在了自己的耳邊。
「恩?」秦慕蘇疑惑地看著蕭勁寒拿走了自己手上的饅頭——饅頭還不讓吃了?
不過,當她看到蕭勁寒拿著自己的饅頭,又從旁邊抽出了一個竹簽子,將饅頭穿了進去,然後拿到炭火上烤了起來時,才反應過來蕭勁寒想怎麼吃了。
「將軍,你烤饅頭的手藝怎麼樣啊?」秦慕蘇眯起眼楮,笑嘻嘻地坐到了蕭勁寒的身邊,順便把兩只小手也放在炭火上烤了起來。
「等會兒,就能吃了!」蕭勁寒沒太理身邊突然出現的小身體,自顧自地烤著饅頭,自顧自地說著該說的話。
慕蘇撇撇嘴,看出來蕭勁寒不太想和自己說話,便也不再說話,自己烤著手,不時偷看一邊的男人。
——他這叫什麼?上得戰場,下得廚房?
秦慕蘇的下巴一下一下地輕輕點在膝蓋上,一邊偷偷想著蕭勁寒,一邊盯著那碗口大的白饅頭在炭火的溫度下慢慢變得焦黃。
一股沁人的食物香氣彌漫開來,秦慕蘇咽了咽口水,才小聲道︰「能吃了吧?!」
「恩!」蕭勁寒悶聲道,將竹簽子上的饅頭取下來,遞給了身邊的女孩兒。
秦慕蘇接過饅頭,立馬被燙的縮了一下手,兩只手捏住耳垂,看著什麼反應都沒有的蕭勁寒,心道︰他就不嫌燙?
蕭勁寒看著她的樣子,又是一聲輕笑,道︰「燙?」
隨後他把饅頭放在兩只手里倒了倒,又把饅頭掰開,才又遞給她,道︰「吃吧!」
秦慕蘇心里一暖,接過了那已經烤的又香又軟的饅頭,抽搭了一下鼻子,才吃了起來。
隨著自己的咀嚼,淡淡的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散開來,一直蔓延到她的心里。
吃了幾口,她又看見旁邊的油紙包里,還有幾個饅頭靜靜躺著。看了半天,才想說什麼,卻听得蕭勁寒道︰「還想吃?」
「啊?啊,不……不是……」
秦慕蘇略有些尷尬,干笑了一聲,又道︰「你,還沒吃吧?!我幫你,烤一個吧?!」
隨後,那枚被磨得都有光澤了的竹簽子,串好了又一個饅頭後,就到了秦慕蘇的手里。
「 啪」的炭火燃燒聲中,一個又大又白的饅頭,被秦慕蘇華麗麗地——烤糊了!
盯著那個顯然已經熟了,但是外面的皮已經黑了好幾塊的饅頭,秦慕蘇干笑了幾聲,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沒做過燒烤的啊?!怎麼會連一個饅頭都烤糊了?!難道真的是身邊這個男人氣場太大了,讓自己緊張成這樣了?!
蕭勁寒看了那個饅頭一眼,就接過了竹簽子,拿起那個糊得很均勻的饅頭,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烤糊了的饅頭皮很脆,她看著蕭勁寒吃,甚至都听到了他發出的「咯吱咯吱」的清脆的咀嚼聲。
「……糊了……」
「恩!」蕭勁寒听著她嘴里吐出了兩個字,沒等她說完話,就打斷了她。
「明天回將軍府!」吃完了饅頭,他便起身離開了炭盆。轉身之際,丟給了她這句話。
「將軍府?!」秦慕蘇後面還想問好大一串問題,比如為什麼去那里,將軍府在哪兒等等,但是在看到蕭勁寒又坐回去看起了書,便又把話咽了回去——算了,明天去了就都知道了!
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她默默地走回了床上。深深地看了那個煤油燈下的身影一眼,想起剛才吃的饅頭,覺得心里暖暖的,低頭一笑,才將自己埋進了棉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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