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勁寒似是見怪不怪了.雨下得小了點.他舉著傘更是將傘都放在了她的頭頂.然後領著她進了皇帝的臨時「寢宮」.
果然.哭聲一片.其中尤以何棲鶯這個戲子的聲音最為響亮.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靠山大勢已去.何棲鶯整日整夜地守在皇帝的榻前.誰勸也不肯走.連日以來.慕蘇當初見到的妖嬈已經被憔悴取代.
可嘆她拼了命地守在皇帝跟前.不過是為了他的遺囑上能給自己一個好歸宿吧.可結果如何.誰知道呢.
「皇上.阿鸞來看你了.」樓承乾和慕蘇關系親密.不會在意她的禮節.倒是何棲鶯見了他倆.立馬換了一副逐客的臉色.
「皇上剛喝了藥.睡下去沒多久.郡主和王爺改日再來吧.」她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凌厲.
蕭勁寒收了傘的手.拭去了衣服上的水珠.對著紗帳里的人道︰「皇上.久旱逢甘霖了.」
何棲鶯踮著小腳走了過來.對著蕭勁寒這種氣勢強大的人不敢造次.但還是下了逐客令︰「議政王.朝事等皇上精神好點再來稟報吧.」
蕭勁寒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亮著嗓子喊了一聲︰「臣啟奏.游騎將軍岳葦杭.將叛臣四公主帶到.請皇上處置.」
這下子里面終于有動靜了.合著她這位皇帝表哥.等了這麼半天.不關心民間疾苦.倒是關心造他反的人呢.
慕蘇對著何棲鶯道︰「娘娘整日守在這里.形容憔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皇上眼見著也就醒了.阿鸞先在這里伺候一下.也是想和表哥敘敘舊.對了.淑妃娘娘一會兒也要來看皇上.畢竟淑妃肚子里有小皇子.娘娘也不希望讓皇上看到您和淑妃的對比太明顯不是.還請娘娘保重鳳體.先去梳洗打扮一番.」
一番話直戳了何棲鶯的痛處.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生物.更何況何棲鶯這種以色事他人之人.她瞟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的確形容枯槁了.便沖著慕蘇冷哼道︰「本宮先去收拾一下.不過會派人守在門口.皇上有什麼需要.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本宮.皇上可是習慣了本宮在身邊伺候了.」
送走了屋里的一眾人.慕蘇才長舒了口氣.拉著蕭勁寒一起.掀開了皇帝的床幃.
一年前看著就有些憔悴的表哥.現在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張刀條臉.像是被誰削了一刀似的.有一種扭曲的瘦削.
樓承乾埋在被子下的手指.如同枯樹枝一般微微抬起.指了指蕭勁寒.又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嘴唇抖索幾下.像是說了什麼話一般.
蕭勁寒點點頭.道︰「人馬上就帶到.請皇上放心.皇上有事可以傳給臣口諭.臣一定奉命行事.」
樓承乾猛地咳嗽幾聲.像是疏通了喉嚨一般.弱聲道︰「將、她、帶、來.」
蕭勁寒又道︰「皇上玉璽放在何處.臣可以代皇上起草一封詔書.皇上御批一下即可.」
慕蘇大驚.小聲道︰「你要玉璽做什麼.」
岳葦杭這麼快就將人帶了來.是慕蘇和蕭勁寒都沒想到的.
終究.皇帝神智還算清醒.沒有說什麼玉璽的事情.甚至連詔書都只字不提.就和他倆干耗著.不時地咳嗽不時地嘔吐.慕蘇手忙腳亂地幫他收拾著.蕭勁寒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朝里的事情關于士族軍.關于寒族軍.關于秦相的做法.關于晉王的治理.他說話很中肯.慕蘇听不出他稟報這些事情的用意.
岳葦杭鏘鏘地來敲門時.慕蘇剛將樓承乾嘔吐的穢物清理了.將他扶上床.岳葦杭向來嗓門大.現在在外面淋著雨.喊起來更是大聲著急︰「皇上.四公主人帶來了.」
蕭勁寒連忙開了門.讓門外的一干人等進了來.小小的茅屋本來就漏水.地上水滋滋的.現在猛地進來這麼多人.泥濘的聲音混雜著四公主的哭喊.听起來煩躁無比.
蕭勁寒推了岳葦杭一下.道︰「將公主帶進來就好.你先帶著你的人出去.還有.別和任何人說起你帶著公主來了.先去無意那里.低調點.」
慕蘇剛扶著皇帝坐了起來.就听見了熟悉的一聲問候
「臣弟參見皇兄.」
溫潤如歌的聲音.卻夾雜著涼意.打死她也不相信.他這位唯一的王爺是恰好過來這邊打醬油的.表哥眼看著就不行了.四公主又剛被押過來.他就來這座破爛小院了.能是懷有好意的人嗎.
「五弟.五弟你救我啊.救救四姐.四姐以前可沒害過你啊.」
樓宴安身上灰泥色的囚衣上已經是水漬斑斑.她像是挨宰的雞一般.伸長了脖子哀嚎著.匍匐到了一身白衣的樓承都腳下.
樓承都皺了皺鼻子.卻是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向了蕭勁寒.道︰「昨天就和王爺商量著.什麼時候領著郡主來看一下皇兄.沒想到今天王爺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擅自領著她來了.王爺這事兒做的不很厚道啊.」
蕭勁寒鎖了那扇被風摧殘的門.低聲笑道︰「本王的女人.自然不勞晉王操心.晉王也來看皇上.這麼巧.」
「什麼人進了我的府門.我這個主人自然是知道的.好歹一個是我四姐.一個是我大哥.我過來看看.不應該.」
「混賬.都是混賬.」紗帳里忽然摔出了一個枕頭和一聲怒吼.打斷了兩只狐狸的對話.
眾人的目光.自然也投給了屋子里地位最高的人.
「大哥.皇兄.你最疼安安了.你饒了安安這次吧.安安真的知道錯了.都是盧家那群小人教壞了安安啊.大哥.」
樓宴安不知是不是將站起來的力氣都用在了哭喊上.一路跪爬著過去.身上的水在泥土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慕蘇還記得去年中秋的時候.那個對著她飛揚跋扈的四公主.現如今卻已是這般模樣……果然.最是不堪去年月明中.
蕭勁寒很輕易地就卡住了企圖上前的樓宴安.然後公事化地對著樓承乾說︰「皇上.該如何處置.」
「把她帶過來.讓朕好好看看.朕最疼愛的妹妹.」病榻上的人忽然掙開了慕蘇的手.強逼著自己坐了起來.說話說得咬牙切齒.
樓宴安听了他的話.哭得更為淒慘.掙扎出蕭勁寒的禁錮.如一條蚯蚓般滑到了樓承乾面前.喊道︰「大哥.對不起.安安真的知錯了.」
「你知錯.你錯在何處.你錯在和野男人勾三搭四敗壞皇族名聲你知道.你錯在跟盧家人一起反了朕.逼得朕不得不領著一干人出逃.最後來這邊寄人籬下你知道.你錯在恃寵而驕.肆意揮霍大哥對你的寵愛你知道.安安.咱們五兄妹中.大哥最疼的就是你啊.你二姐被關在冷宮那麼多年.大哥在她過了雙十年華的時候.才去看了她一眼.才去求母後把她放了出來.你從小到大.大哥讓你受過一點委屈嗎.」
樓宴安在地上狠狠一撞.磕了個響頭.道︰「大哥.安安是鬼迷心竅了啊.你將我逐出族譜.我以為你會像弄死三哥那樣對我啊.三哥死的時候.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了.以發覆面.以糠塞口.我親眼見的啊.那是我親三哥.你親三弟啊.你害死了他的兒子.還讓他死的那麼慘.大哥.我、我怕啊.」
樓承乾埋在被子下的身子猛然一震.嘴里喃喃出聲道︰「老三.老三來了.」
慕蘇看著他要起身.連忙過去拉住了他.誰知道他現在居然力氣大得驚人.一點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一把就推開了她.他看了慕蘇一眼.又看向笑若春風的樓承都和面無表情的蕭勁寒.最後目光不知定格在何處.一直喊著「老三來了」.
樓宴安忽地起身.對他道︰「大哥.要死就一起死吧.你對我好.三哥待我也不薄.我早就想為他報仇了.」
天啊.樓宴安是真的瘋了.她竟然沖過去掐住了樓承乾的脖子.
慕蘇自然不可能放任她瘋下去.在她沖過來的時候就連忙鉗住了她的手腕.和她糾纏了起來.不過這種瘋子小宇宙都已經爆發了.慕蘇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沒幾下手背上就被她抓出了幾道血痕.
樓承都本來和蕭勁寒都看著前方巋然不動.現在听到了慕蘇喊疼的聲音.才終于有了動作.
不過還是被樓承都搶先了.蕭勁寒眯了眯眼.邁出去的步子又轉了方向.抽出腰間的無痕劍.劍過無痕.刺穿了那件灰色囚衣.
樓承乾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氣力.像是一灘爛泥般坐在了地上.看著樓宴安的身子像是一塊破布般飄下來.才抬了眼.
一抬頭.就看到樓承都抱著慕蘇.冷眼看著他.
慕蘇驚得捂住嘴又殺人了.他又在她面前殺人了.樓宴安她、她被他殺了.
他沒有像是樓承都那樣過來看她有沒有受傷.而是直接殺了樓宴安永除後患.來向皇上邀功嗎.終究.她在他心里.不會是最重要的吧……
「四妹.老三.老五.都來了.都來了……」樓承乾又開始囁嚅起來.
樓承都拿著一方帕子.細心地將慕蘇的手背包了起來.像是完全不在意周圍的事情一般.蕭勁寒蹲下了身子.一只手肘拄在膝蓋上.對著樓承乾道︰「臣為護駕.不得不出手.請皇上恕罪.」
樓承乾不怒反笑.吃吃笑了幾聲.才指著門口說道︰「去叫長公主來.」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就一口氣沒提上來.暈厥了過去……
而門外一雙閃著詭譎光彩的眼楮.此刻才終于闔上眼簾.悄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