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陸約安醉酒的那番話,不論他事後是否記得,但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不得體的一面被人記住。再者來講,如果陸約安那天的那些話,關于想從陸氏集團取得一些資助的事,他是因為陸老爺子的意思才接近自己的事,他是不想讓許南歡知道的,那麼她待在這里,只會令他不舒服,尷尬。
就算他不介意她知道,那這後面的談話,也許就要談及到那個結婚換取陸老爺子手中股份的家庭內部交易,用婚姻換事業,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論出于何種原因,不論現在陸約安對她是什麼感覺,有多好,這畢竟也不是擺以桌面上的光彩事。
所以,許南歡手腕輕動,將陸約安拿著水杯的手腕不小心撞了一下,那水杯里的水就灑了一些到許南歡的裙邊上。
陸園,陸家。
從衛間出出去,走到樓梯口的位置,陸約安正好從三樓下來,許南歡抬頭看他,習慣地露出微笑,說︰「這就下來了?不多陪陪老人家?」
「嗯,回見。」許南歡低聲說完,匆匆掛斷手機,放進包里,然後若無其事地尋找衛生間去。
「怎麼這樣呀,那少爺不是很沒面子?」
「好。」陸約安如做出一個堅難決定一般承諾出一個字。
「我想找洗手間,不知道在哪里。」許南歡露出溫婉的笑容。
陸約安不想在許南歡面前與陸年奇產生語言摩擦,就有意的回避開了這個即將要擦出火花,引起口舌之爭的話題,側過臉,輕攬了許南歡的腰,說︰「爸,這是南歡,你幾年前見過的。」
「你這麼關心他,以後有時間,多來看看他吧。」許南歡這樣勸說著,陸約安有些意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許南歡又搶在他前面微笑補充,說︰「我陪你一起。」
「算起來,那女人家里和陸家是世交,以前也很風光的,甚至比陸家還風光,後來出了事,就什麼都不是了。那時候和少爺交往過,後來被少爺甩了,沒想到現在又粘上少爺了。」
「我听到了,我會替你查。」蘇錦晨沒什麼太多情緒的回答。
「我不記得和他有過接觸,但是……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很熟悉。還有,他還讓陸約安娶我,甚至以手上的陸氏集團股份做交換,這到底是為什麼,我很想不明白。」
「世佷女說的對,你到底姓陸,是陸家人,常回來看看你爺爺,是應該的。」一個聲音傳來,中氣十足,帶著隱隱威嚴。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陸約安听出了陸年奇言語間的不善,不禁皺眉出聲。
「是呀,好久不見了,不見你這個大活人兒子,我倒是昨天還在電視上看到你,你要代理萬國良的案子出庭參加終審辯護。」
「爸,好久不見。」陸約安出聲。
「什麼叫不巧呀,是故意的。」
許南歡听到這個聲音,感覺神經被輕輕一扯,崩緊了。而陸約安在听到這個聲音時,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慢慢消失。兩人同時側過頭,朝樓梯下看去,見到陸年奇正從華麗富麗的大門處迎面走來,轉眼間已經上了台階朝他們而來。
簡單的五個字,讓陸約安欲要出口的諸多推委借口都沒了出口的理由,他本來想說,他有多不方便,有多忙,這個陸園里有多少他不想撞見,不想遇到的人和事。但是,當許南歡說出陪他一起這幾個字後,這一切,似乎都沒有了足夠的立腳依據。
「少爺帶她回來,是要見家里人吧,可惜呀,來的不是時候,這家里除了一個祖智不清的老爺子,其他人都不在,白跑了。」
「人年紀大了,毛病就都出來了,血壓高,听力也不太好,前幾年中風過一次,後來就一直坐著輪椅。」陸約安簡單地介紹著陸老先生的情況,言語之間,十分心疼和關切。
陸年奇轉臉看向許南歡,目光在他臉上打量著,似笑非笑,說︰「是世佷女,近日可好?」
「今天少爺帶回來的,是誰呀。」
「陸老爺子。」
許南歡進洗手間,站在鏡子前,審視鏡子里的自己,想著方才佣人的話,幾秒後微微一笑,取出包里的東西補了些妝,然後在烘干機下將沾了水漬的裙邊烘干,一切處理好後,想著陸約安與陸老爺子應該談的差不多了,這才施施然地離開返回。
許南歡在三樓找了一陣兒,沒能找到衛生間,就去了樓下,認著方向憑感覺找,終于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衛生間的門外,正要進去,卻听見里面有人談話,就又悄然止步。
「我們是沒這個福氣住大房子,我們心里踏實,雖然窮點,但平平安安,家里和和睦睦,比啥都強。」
「一切都好,謝陸伯伯掛心。」許南歡不動聲色地笑著回答。
「對。」里面的人說著,陸約安听到腳步聲,似乎是要走出來,她趕緊轉身,快步退後了一段距離,裝作正在找路的樣子。
關上門,許南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走過幾步,看到四周沒有其他人,她從包里掏出手機,用指紋打開,然後撥打了一個電話。
「昨晚老爺吃飯的時候提過,說這幾天少爺會帶人回來,結果吃完飯,大小姐和姑爺就訂了去巴黎的票,連夜就走了。劉太太去喝茶了,三小姐去聚會,估模著今晚也不一定回來,估模著都是算準了時間,不願意撞見少爺帶人回來。」
「什麼來頭,說說。」
「別忘記過幾天出庭到法院旁邊。」
走出房間,許南歡握著門柄回頭,從門縫之間沖還蹲在輪椅前面的陸約安彎唇溫柔一笑,陸約安也沖他溫柔微笑。
「小公主,怎麼對一個雙腿都不能下地的老爺子有了興趣?」
「唉,這家不像家的,外人還指不住多眼紅羨慕呢,可惜了這麼大,這麼漂亮的房子,一天到晚,就沒個人氣兒。」
「世佷女這些年消聲匿跡,現在又突然回來了,還和約安重修舊好,真是不容易呀。」
「我去趟洗手間。」許南歡起身,笑著點頭,隨後離開。
「謝謝。」
另一邊,蘇錦晨握著球桿一直在發呆,台球桌上懸著的日光燈將桌面照得很亮,四周卻有些暗,他的臉也是半暗半明。
「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件事。」許南歡壓低聲音開口。
蘇錦晨放下球桿,順手收起放在桌上的手機,說︰「嗯,她請我查陸老爺子的事。」
陸約安原本握著許南歡手腕的手力量不自覺的加重了一點,許南歡意識到他情緒的輕微變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用動作對他以示安慰,陸約安這才自然了一些。
蘇錦晨收起握著球竹的手,將球桿立在桌上,站直了腰,看著免提的手機,一直沒回聲,許南歡就在那邊連喂了兩聲。
「老人家還好吧。」
「是南歡的電話?」蘇母厲勝南一身高定套走了過來詢問。zV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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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用球桿在綠色的桌球台上左右比劃,尋找角度的蘇錦晨,將開著免提的手機放在一邊,看了一眼,說︰「什麼事。」
「告訴她吧,她想知道,就告訴她吧,但有些事情還是現在不要讓她知道,怕她亂了方寸。」
「媽,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將來反而害了她?」
從衛生間出來的佣人看到許南歡,先是一愣,然後臉上堆上笑容,說︰「喲,是客人小姐。」
「這件事情不是我們挑起來的,就算沒有你我,也會有別人,事情遠不是現在看到的這麼簡單,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麼說,她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來陸家晚,不知道,那個女人,可是大有來頭。」
「嗯,我知道。」
「那陸老爺子的事,怎麼辦。」
「家庭醫生過來做常規檢查,我不方便留在那里,就先下來。」再子思講。
「我的小公主,在鄉下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世外桃源。」蘇錦晨那慣的懶散笑意隔著手機傳來,同時那邊傳來啪的一聲,听起來像是桌球擊撞。
正擊球的蘇錦晨手一抖,球桿擦著白球而過,卻紋絲未動。
「唉,誰知道呢,這有錢人家,看起來風光,里面的事情多了去,就比如夫人吧,當初可是老爺一起吃過苦的發妻,現在不是一個人搬到了鄉下住,劉太太雖然住進來了,可到現在也只是被人稱一聲劉太太,坐不上陸夫人的位子。」
「我們在給洗手間消毒除味兒,您稍等。」佣人說著,重新回到了洗手間,隨後帶著另一個身著佣人打扮的婦人出來,一起沖許南歡點頭微笑了一下,提著東西從旁邊離開。
「約安。」許南歡伸手,輕握了陸約安的手,示意她不要發怒,轉身笑著迎向陸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