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真的該去演戲!您一出馬,保準影帝之位非你莫屬!」墨子簫笑了起來,更對墨顧軒豎起了大姆指.
「你說什麼?」墨顧軒面色一變,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
「我說您是騙子中的高手!我一向極其自負,覺得自己心思敏銳,沒有誰能夠對我做下瞞天過海之事,可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您的面前真的是自愧不如啊!對于您的演技您的手段您的心思,我甘拜下風!」墨子簫低頭抱拳作揖。
「我不明白。」墨顧軒不肯輕易認輸。
「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爺爺您何必還假裝如此無辜呢?您真的覺得有意思嗎?」墨子簫一聲冷笑,越發地對墨顧軒冷了心,「我已經知道我的失憶,小昕的離開都是您的杰作。您的目的不過是想徹底把我變成您的扯線木偶而已!」
墨顧軒臉色蒼白了,伸出一雙顫微微的手試著去拉墨子簫。
墨子簫卻厭惡地快速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離他遠遠地站定,「有話好好說!不要再試著打親情牌了,打了也沒用。因為在你令人把我打傷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們之間的親情已經被您毀得蕩然無存了!」
墨顧軒看到他一臉冷漠厭惡,說出的話更是絕情絕義,內心不禁真的惶恐了起來,但是卻仍然強制自己冷靜地說︰「子簫,我不知道你從哪听到了什麼謠言,但是你真的認為,爺爺真的會狠心傷害你嗎?」
墨子簫冷笑,「謠言?從您自己口里說出來的會是謠言嗎?」
「我自己說的?我哪里說過什麼了?」墨顧軒愕然,眉頭緊鎖,快速地在腦海里過濾著自己這兩天對他說過的話來。
細想了一遍之後,覺得並沒有任何差錯,當下理直氣壯地說︰「子簫,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讓你誤會了,但請你相信爺爺的這顆心從來都是真心地為你好!絕對不會做任何一件傷害你的事!」
「別再狡辯了!你敢說你這次生病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你敢不敢把你的衣服扯開,讓我好好看看你動手術的傷口是否存在?」墨子簫高高地挑起了眉,眼楮里含著一抹狠絕。
墨顧軒點頭,「如你所願!」說著就解開了衣服,露出了纏著厚厚繃帶的胸口,「還要繼續嗎?」
他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按照常理,看著這厚厚的繃帶,沒有人會再忍心繼續追查下去,真的要去看那血淋淋的傷口到底是否存在的。
「當然。」墨子簫淡淡地點頭。
墨顧軒卻住了手,勃然大怒地喝道︰「墨子簫!你太無禮了!」
墨子簫冷笑得越發厲害,「不敢繼續了嗎?因為一切都是作戲!你根本就沒病!你裝病是因為你要支開我,要去求jason幫你圓謊!你真厲害啊!因為一個謊言而不斷地編織著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為了把我變成你手里的棋子,你真的是煞費苦心了!只可惜,老天有眼,讓我今天早上在病房門口听到了你對陳伯說的話!我便帶著懷疑去找了henry,從他的口里證實了你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我又去問了阿強,結果才知道我的那次頭部重創根本就是你用阿強的妹妹來威逼他對我下的狠手!至于夏小昕,那個在你口中是護工是殺手被你打被你驅逐的夏小昕,卻真的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是我墨子簫豁出性命也想保護的女人!你好狠啊!竟然當著我的面打得她口吐鮮血!你」
說到最後,難過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渾身顫抖得厲害,心更是痛得痙攣成了一團。
曾經那麼在乎的親情原來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己的愛人也是被這所謂的親情傷害得遍體鱗傷體無全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他墨家的身份,更是源于他的優柔寡斷!
如果他早就下了決斷,何至于到如此這般不堪的田地?!
墨顧軒被他這一連串的話弄得徹底啞口無言了,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謂是天衣無縫,沒想到千算萬算,卻敗在了自己無心說下的一句話上!
真可謂是機關算盡,反誤了自己的性命啊!
如今這樣,他在墨子簫的眼里口里都是一個凶狠手辣,翻臉無情的猙獰面目了,他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他要就此認輸嗎?
不不不!絕不!
他墨顧軒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這一次,也絕不允許!
當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淡淡地說︰「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因為我心疼你!我不願意看著你為了那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犯險!你自己想想看,自從她跟你在一起以來,她給你帶去了什麼?除了危險,還是危險!你為她,不惜冒著犯下眾怒的威脅,中途更改游戲規則,你要知道,此事萬一沒辦好,玩家賠了錢,你和jason面臨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暗殺。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听到這件事後,是我分別打電話給每個玩家,不管他們是輸是贏,我都願意給他們賭注的雙倍來做補償!不然,你真的以為他們能夠答應得這麼爽快嗎?還有alice,為了她,你把alice害得精神失常住進了精神病院,你以為robert真的那麼好打發嗎?那不過是我把我與他每次的交易都偷偷地拍攝下來的緣故,這才讓他不得不一直強忍著這口氣。我一直頻頻出手挽救于你危難之中,你卻一次又一次地主動跳入火坑。那一次,更是不惜以肉身挑戰墨家的規矩,明明知道一場鞭撻下來,可能終身殘廢,也可能一命嗚呼,可你為了夏小昕,卻義無反顧地為了她以身犯險!或許,你在別人的眼里,是個情痴,是個男子漢,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卻是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無能昏君!自古紅顏多禍水,夏小昕便是你這一輩子的禍水!我本可以對她趕盡殺絕的,可是到底念了你喜歡她的份上,所以放了她一條生路!我,自問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在上,對得起墨家祖先,在下,也對得起你墨子簫!」
墨子簫點頭,「的確。您做得夠多夠仁慈了!只是,現在請您罷手吧!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做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您對我所要求的,請恕我一樣都不能照辦!我不會再出任墨家掌門人,也不會再傻傻地再去經受一次墨家的鞭撻之刑了!你若是要取我性命,就明槍明刀地沖我來吧!我不怕!」
墨顧軒听了,一臉土灰,顫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跟我恩斷義絕嗎?「
墨子簫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對著墨顧軒深深地鞠了一躬,「您好好保重。」
說著就轉身欲走!
墨顧軒隨手抓起床邊的椅子用力向他擲去,狂吼道︰「墨子簫!你這個不肖子孫!」
墨子簫听得身後傳來‘呼呼’之聲,身子一側,抓住了呼嘯而長的椅子,穩穩地放于地上,然後淡淡地說︰「我想當您的乖孫,只是您一直不允許。而現在既然恩斷義絕,那麼我也不會再對您的傷害無動于衷了。爺爺,不要再對我出手,我會還手的!」
說完冷冷一笑,再也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打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房門,仍然可以听到墨顧軒失去控制的狂呼大叫,以及各種器皿砸在門口再重重地落在地上的那如狂風暴雨般聲響。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听了好一會,然後走到窗前,抬頭看向那布滿繁星的夜空,突然覺得心像下了重擔一般,變得輕松無比。
他,終于還是勇敢地邁出這一步了,在所有的傷害還來得及挽回的時候邁出這一步了!
夏小昕,你等著我!
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重新愛上你!
勾唇一笑,只覺得滿心雀躍,竟然對與夏小昕的再次相遇充滿了遐想與期待。
這時,身後傳來開門聲與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一臉驚疑不定的jason與陳伯一起走了出來。
jason看到他與進去之前並沒有變化,不由悄悄地松了口氣,也沒有多問。
倒是陳伯驚惶失措地問︰「少爺,老爺怎麼了?是您讓他生氣了嗎?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氣不得啊!」
墨子簫淡淡一笑,「今天是最後一次氣他了。從此以後,都不再會了!你去好好安慰安慰他吧!我想現在,他最需要你的作陪!我與jason先回去了。今天雖然睡了一天,可仍然覺得沒睡夠呢!今天晚上,我打算好好地睡一晚!」
說著沖jason擺擺頭,「我們走吧!」
話音未落,便率先轉身走了。
「少爺!少爺!」陳伯又急又驚疑,不明白在短短不到半個小時之內,為什麼會起了如此驚天動地的變化,轉身抓住也想離開的jason,哀求地說,「jason少爺,您趕緊把他追回來吧!老爺子這個時候不能生氣啊!會出人命的!」
jason嘆了口氣,「陳伯!所有的事情,子簫都知道了。您沒必要再配合老爺子硬撐著將戲唱下去了!」頓了頓,側耳听了听墨顧軒的咆哮聲,笑道,「而且听老爺子這中氣十足的咆哮聲,有誰會覺得他身體抱恙呢?如今,您該做的便是去陪陪他,勸他想開點吧!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不要再一門心思地惦著子簫了。子簫月兌離墨家也能活得很好!我那莊園可有著他一半的股份呢!」
說著便拂掉了陳伯越來越無力的手,自轉身快步地追墨子簫去了。
陳伯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最後長嘆一聲,轉身推開了門。
門剛一開,就看到一盞台燈飛速地朝自己砸來,他伸手接住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輕輕地說︰「老爺,消消氣吧!他已經走了!」
墨顧軒一听,抓著煙灰缸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重重地倒在了床上,絕望地閉上了眼楮,兩滴渾濁的淚水就這樣毫無預防地從眼角滾落而下。
陳伯長嘆一聲,走到衛生間拿毛巾浸濕了擰干走了出來,在墨顧軒的身邊坐下,輕輕的地為墨顧軒拭去臉上的淚水,看他的手依然抓著煙灰缸,便又試著輕輕地掰開了他的手,將煙灰缸拿起放到桌上,然後又用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因沾了煙灰而顯得格外骯髒的手。
一下,一下,又一下.
墨顧軒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看著陳伯哽咽地說︰「振梁,我真的看錯他了麼?」
這一句‘振梁’叫得陳伯鼻子直發酸,眼眶便悄悄地濕潤了。
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了,墨顧軒都沒有這樣稱呼過他了。
身處高位的他,在一路的披荊斬棘中,丟掉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包括自己。
難怪自古帝王總是自稱‘寡人’,的確啊,高處不甚寒啊!
心里暗嘆一聲,他伸手握住了墨顧軒的手,「一開始就錯了。那孩子太過善良,根本就不適合在道上混。雖說您期望他的善良可以帶領墨家走上光明的大道,可是在這轉折之際,他真的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出任墨家掌門。他從小到大,都有著一副悲天憫人,救死扶傷的心腸,你卻讓他違背他的良心不斷地做沾染鮮血沾染罪惡的事情,那簡直就是對他的一種折磨一種酷刑啊!這些年,他一直咬牙堅持,不僅僅是因為當時您以葉季郁的性命相脅,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打心眼里愛著您渴望著您啊!可以說,他這些年的忍受與付出都是為了您!所以,不要因他這次的離開就否認掉他的一切!」
墨顧軒听了,淚水再次滾落,顫聲道︰「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這輩子,他的眼里心里都不會再有我這個爺爺存在了!」
「會有的。只要您不再逼他不再傷害他身邊的人,給他足夠的尊重與理解,他最終還是會原諒您回到您身邊的!」
「可墨家怎麼辦?」墨顧軒滿心的茫然無助,像個失去方向的小孩一產倉惶地抓住他陳伯的手。
「墨家子孫那麼多,您好好想想,一定能夠挑出可以勝任的人選的!」
「子簫是不會回來了吧?」
「是的。目前最能肯定的是,子簫絕對不會再出任墨家掌門了。如果您還指著以後與他再續祖孫之情,這個念頭就此打住吧!古話說得好啊,強扭的瓜不甜,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可都是經過了幾千年的驗證的。」
墨顧軒愴然地點頭,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陳伯知道他已經被自己勸說動了,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氣,便仔細地替他蓋好被子,然後轉身進衛生間清洗了毛巾。
出來的時候,墨顧軒已經睜開了眼楮,一臉的平靜,「振梁,打電話給思慕吧!我記得他今年已經從哈佛畢業了。」
「是啊!目前正在花旗銀行上班呢!他是個不錯的人選。頭腦聰明靈活,而且對墨家的生意極感興趣!」陳伯點了點頭。
「他的眼里只有錢.」墨顧軒長嘆一聲,「肚量卻見不得有多大。」
「這就要看您的引導了。」
「哎!希望他會是我期望的人吧!如今除了他,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墨顧軒無可奈何地說。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陳伯寬慰著他。
他慨然長嘆,緊緊地握住了陳伯的手,「老伙計,這一輩子有你在我的身邊是我最大的成就了!」
陳伯但笑不語,只是反手也緊緊地握住了墨顧軒的手。
在這樣已經有些寒涼的深秋之夜,這兩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為彼此找到了一點點溫暖。
墨子簫與jason坐上車便呼嘯而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因為說實話,他們是真的有些擔心墨顧軒在受到了這麼大的刺激後,會惱羞成怒地真的下了追殺令。
他們怕倒不怕,不過卻還是真的不願意與墨顧軒動手,不想將最後那一點點脆弱的關系也給毀滅了。
所幸車子開進了莊園,都沒有發生任何突發狀況,兩人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
jason看著他擺了擺頭,「我們喝一杯吧?」
墨子簫卻疲憊地搖了搖頭,「不了。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好。早點休息。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好好談!」jason也知道這幾天對于他來說相當不容易,所以也便沒有強求,自吩咐車子開到他的小洋樓前放他下來,這才讓車又開了回去。
剛一下車,一早就在門口伸長脖子的susan就急忙迎上前來,擔憂地問︰「一路上還好吧?」
jason笑著點頭,「很平靜。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可怕。人說虎毒不食子,墨顧軒再狠,再恨子簫如何不爭,也不會真的要了子簫的性命的!」
susan不屑地癟了癟嘴,「或許他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呢!這兩天你們進出還是要防著點!人往往就是在松懈的時候被人要了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讓你不操心,你卻總是不听話。這個天秋寒露重,你也不多穿件衣服,若病了可怎麼好?」jason憐惜地嘆了口氣,月兌下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摟著她冰冷的身子走了進去。
susan皺著眉頭嘆,「我也知道我不該擔心。可誰叫你們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呢?小昕現在也不知道縮在哪個角落里哭呢!」
「她哪里會是那麼嬌氣的人。在我的印象里,她可是打不倒的小強。放心吧!我相信她一定很快調整過來了。以她的性格與能力,說不定活得風生水起呢!」jason笑著寬慰著。
「是啊是啊!但願她活得風生水起,活色生香,徹底忘記了子簫好了!」susan笑著瞪了他一眼。
jason苦笑道︰「是是是。讓子簫受點教訓,重新嘗一嘗欲求而不得的痛苦!省得一直得意洋洋,覺得他就是天下第一大美男,是個母的就該愛他!」
susan笑了,「我怎麼听得酸溜溜的?好大的一股醋味啊!哈哈!我知道了,你一直嫉妒子簫的女人緣!」
jason笑著低頭輕輕地將她那柔軟圓潤的耳垂含進了嘴里,極盡溫柔而纏綿地說︰「幸虧你沒有愛上他,不然我們兄弟之間只怕要起一場血戰!」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jason,我的眼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人!」susan轉過身,雙手纏繞在他的脖子上,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
「我知道。」jason輕輕一笑,勾起她小巧而精致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邊情意綿綿,墨子簫則孤獨地站在窗前,手握著那瓶夏小昕遺留下來的香水在有些寒冷的燈光下靜靜地把玩著。
良久,才打開蓋子,朝空中連噴了兩下。
當那淡淡的香氣一點一點地彌漫開來後,他才微微地閉上了眼楮,細細地近乎貪婪地聞嗅著。
他,是越來越愛上這種香氣了,越來越有種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的感覺.
夏小昕,我在這里想著你,你呢?你可還願意想著我?願意繼續等著我愛著我?
「小昕!等著我.」正躺在軟臥睡覺的夏小昕突然被這樣莫名其妙在腦海里出現的聲音給驚醒了。
翻身坐起,愣愣地看著漆黑的窗外,回想著那久違了的聲音,眼楮便悄悄地濕潤了。
這段日子,在她刻意的遺忘下,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已經久久地不再在夢里出現了。
今天突然間出現了,這意味著什麼呢?
有沒有可能他終于恢復了記憶?
不!絕不可能!墨顧軒的手段何等厲害,怎麼可能輕易地放過墨子簫?他不是說過要用藥物控制墨子簫的嗎?
在他的控制之下,墨子簫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再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有她夏小昕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