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伊洛王一下靠倒在鑾椅上,雙手攤開,仰頭閉目,呼出了一口大氣。
大殿里沒有一個人,就連所有僕奴和將士也在他進來時悄悄退了出去,周圍一片沉寂,四面八方嚴實堅固的牆壁將堡外大戰中激烈的聲響完全隔絕,此刻的一切都盡顯壓抑。
伊洛王什麼時候重復過自己的話?他怎麼會對她重復跟她說過的話?
可是這一次伊洛王沒有再回答,而是松開她的脖頸,再次仰靠到鑾椅上。
如果,如果她越解釋他就越是生氣呢?
「是你吧?」他仍舊未動聲色。
可就是這樣寂靜的夜,也更能促使人回憶……
一陣異樣的涼風起落。
「而那個將士從來都只在你的寢宮服務,最多,也只有偶爾與右掌管寢宮來往,也就是說,你,是他的主子。」
赫拉望著伊洛王,那神情,我見猶憐。
一大片,一小塊,映射著大殿的富麗堂皇。
他說完了,赫拉卻恍惚他的唇瓣壓根就沒有動過一下,她還陷在這其中,仿佛沒有听清般,她又問了一句。
「可是,為什麼?」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王、王、王……」赫拉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的開口說話。
「王!不是我!您怎麼可以又這樣冤枉我?!」她裝的逼真,儼如伊洛王所說的就是根本沒有的事,幾乎快要再一次騙過伊洛王。
一雙藍眸輕輕一斂,準確射向赫拉。
伊洛王雖閉著眼楮,可始終微擰著眉,緊抿著唇,這或許是他一直不變的嚴肅的象征,也或許,是他正想著什麼心煩的事……不過這一切,誰人都不得而知,他的心事,就如他的人一般權威,不可冒犯。
赫拉卻始終都是一臉淡然,沒有過分緊張害怕,也沒有再反駁。
「如果龍兒的父母自殺留下字條我一點也不會奇怪,他們身上有布匹也可以自己咬破手指來寫。但是,要說他們身上有毒藥,可以服毒自殺,不可能……」
「關住他們之前我就命人將他們身上物件全部清理干淨,所以他們身上沒有毒藥,也沒有任何可以自殺的利器,要想自殺他們只有唯一的一個方法——撞牆。但是——他們卻死于毒殺。而且——是在被關了接近七年之後,我要將他們放出來的那一天……」
伊洛王一手掐著赫拉的脖子,身子向前一傾,面無表情的湊到了赫拉面前。
就像是問著︰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
「什,什麼……」
「是!王!」轉瞬,吉諾德已經跪倒在大殿中央。
伊洛王說完,篤定的看向赫拉。
「所以,王就懷疑我了?」赫拉滿面神傷。
「而恰好,同一天,在龍兒父母死去之後,那個將士也無故死亡。」
「不!」吉諾德垂下頭,快速與伊洛王腳下花容失色的女兒對視了一眼後繼續開口。
偶爾有風拂過,他的黑色披風便開始翩翩起舞,猶如夜間飛行的蝙蝠。
鐵靴一看便覺巧奪天工,不僅做工繁雜、精美,而且,就這一個小小的鐵靴內置都是帶有致命暗器的。
「信不信本王弄死你?」這是伊洛王的回答,平靜,冷漠,听不出任何憤怒之意,猶如緩緩流淌的細水般無聲無息。
那一雙藍眸就如一眼清澈的汪泉,深邃,迷離,美麗……就像要把人卷進那美麗的漩渦里去。
他說︰信不信本王弄死你。
下一秒她就怒了起來。
赫拉的驚訝之色不言而喻,她看著父親,神色比先前更加焦急和擔憂。
「哦……右掌管?」伊洛王調整好坐姿,輕緩的喊了一句。
「莫非是本王的聲音太大,把右掌管給驚回來了?」伊洛王的似笑非笑的說著,神色陰冷入骨。
她看著伊洛王的那雙藍色厲眸,大聲吼道。
赫拉在伊洛王腳下,而伊洛王則呈俯視盯著她,一雙藍眸直直的盯著赫拉因為狐疑和害怕而變得難看的臉,就像一個囂張的獵食者盯著一頭獵物。
骨節分明的大手頗為隨意的搭著鑾椅的金色扶手。他的手,干淨,白希,紋理清晰可見,甚至沒有一絲一點的缺陷,就如一塊上好的潤玉般無瑕。
所以赫拉只得埋頭沉思起來。
他對她這麼說?他為什麼會突然對她這麼說?她又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他?他怎麼可以對她說這樣的話?!
他的笑是什麼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享受著捕獵的刺激過程嗎?還是,還是什麼……
「王?您,您怎麼了?怎麼——」
赫拉邁著柔步朝伊洛王走進,走上台階,走到了伊洛王腳下,駐足。
伊洛王微蹙眉,很快又松開。
「難道我在王的心中一直都是這麼不可信?難道,但凡出了什麼事都是赫拉干的?」
「您說會去找我讓我回去等著,可是我等了這麼久了您都不去,居然還在這里……唔~討厭~」赫拉嘟起嘴,說著就要往伊洛王身上蹭。
赫拉深知自己又犯了錯。
伊洛王最常的裝扮——一副如他本人般傲人、精致、獨一無二的鐵甲,一襲上等材質的黑色披風——鐵甲在明亮燭火的照射下叫囂似的不停閃爍著金黃色光芒。
「那兩個人類,是屬下命人毒害。」說完,吉諾德低下頭窒了一口氣才敢看伊洛王。
赫拉觸電般回過頭,先前被恐懼包圍的眼眸瞬間猶如看見了希望一般放射著驚喜的光芒。
「王!」吉諾德忽的仰起頭看向伊洛王。
伊洛王微顫了顫眉,眉心不被察覺的蹙緊,又悄然松開,在旁人看來始終沒動聲色。
「右掌管還有事?」伊洛王笑著問了一句,眼角不被察覺的掃視了一下腳下的赫拉。zVXC。
「命人殺了龍兒的那對父母。」伊洛王輕描淡寫的打斷。
哼!厲害……果然厲害……伊洛王不愧是伊洛王,伴君果然如伴虎!論誰,也永遠別妄想欺瞞他,冒犯他!
「我是主子?只因為我是主子所以王就認定是我下的命令?」赫拉竭力反駁著。
「哦……」伊洛王點點頭,眼角都帶著笑。
「我與他們素不相識,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我為什麼要害死他們?!」
精致的輪廓與容顏不必再說。
「我為什麼要毒死那兩個人?」她的神情看上去仍然毫不畏懼,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可以這麼快速恢復鎮定果然不易。
「龍兒父母親死的那一天只有一個將士進入過地牢。」他繼續說著,聲音果斷,仍誰也無法阻止。奴實固士。
「王……您剛才又跑去哪兒啦?」赫拉俯,一邊輕柔的撫模著伊洛王那雙猶如他本人般尊貴的鐵靴,一邊望著閉目養神的伊洛王嬌嗔道。
「王為什麼要懷疑我?為什麼偏偏要懷疑我?」赫拉激動的說著。
「王!」赫拉憤憤的抬頭,可還保持著一臉撒嬌意味,「我不明白——」
而伊洛王,眉心蹙成了一團。
猶如利劍猛然戳穿了心間!
「對于一個封閉式的根本就找不到毒藥的牢房,他們的毒藥從哪兒來呢?或者說,是誰給的呢?」
赫拉的雙眸有一秒因為害怕而造就的呆滯,可也只是僅僅一秒。
伊洛王仍舊未動聲色,就像赫拉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赫拉心中猛然一驚,臉上的那份安然顯然有些掛不住。
吉諾德仍深深埋頭沒有起身的意思。
「屬下有話要說。」
「王……」她震驚的輕喚了一聲,下一瞬,心間就被無邊的恐懼團團包圍。
「你說呢?」伊洛王不怒,反挑眉笑著。
「屬下是前來回稟——軍隊已經全部集結完畢並陸續趕往戰地。」
「王!」在赫拉抬起頭開口之前,一道屬于男人的聲線傳入耳膜。
「是嗎?」伊洛王輕輕嗤出一口氣,接話道。
他說,信不信本王弄死你?
她該怎麼辦?該繼續解釋嗎?怎麼解釋……
伊洛王說著,仔細觀察著赫拉的表情。
「還要我將事實一一說出來嗎?」下一瞬,伊洛王就冷下眸子厲聲喝道。
高大凜冽的身軀也不用質疑。
精致的唇瓣嚴絲合縫,探尋不到他的一絲氣息。
伊洛王為了此事到底動了多大的勁,居然把她身邊和父親身邊的人脈都弄得清清楚楚了,就連這等小事都沒能逃過!
不過下一秒,就見她瞠目結舌,停止了一切動作。
就連那副鐵甲,也形同他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是鐵甲襯托著他的價值,而是他,襯托起了整個鐵甲。
赫拉的心底沒來由的一涼,下意識抿緊唇瓣竭力克制自己的呼吸。
赫拉在腦海中迅速一過,拼湊著解釋的話語。
赫拉渾身一個激靈!她的心頭漸漸被恐懼侵襲,她快要承認了,她真的快要忍不住開口承認了……
「嗯?」伊洛王舒開眉心,笑道,「但說無妨。」
這樣靜靜看來,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不完美。
「但是屬下認為屬下這麼做並非有錯!」在伊洛王開口之前吉諾德就搶先了一步,那聲音依舊鏗鏘,可是驚了伊洛王一陣。
伊洛王的眉心蹙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