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郊的廢棄建築群中。
雖然還可以算是春天,但是單就氣溫來說,此時的冬木市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燥熱了起來,在這樣的季節里,本就鮮少有人出現的廢棄建築工地更是顯得冷清異常。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建築廢墟中,有兩個人影卻一反常態地出現在了這里。
「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啊,這是最佳的選擇了。」
淡淡地回應了身後的灰衣男子一聲,綾從自己的隨身皮箱中取出了一瓶水銀,接著,女魔術師緩緩地傾斜著手中的玻璃瓶,將瓶中的水銀傾倒在了地上。
「不通知時臣他們一聲嗎?」
「不需要,反正在我那個愚蠢弟弟的眼中,身為姐姐的我也只是一個外道吧。」
無視了自己身後雁夜的復雜表情,綾專注地操作著自己手頭的魔術工程。
被傾倒在地面上水銀就好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樣,在緩慢的流動中形成了一個復雜的六芒星圖陣,接著,伴隨著魔力的注入,六芒星陣圖散發出了淡淡的淺藍色光芒。
「不管是看了多少次都讓人覺得驚嘆呢,這樣的魔力控制力,應該說不愧是寶石翁的得意弟子嗎?」
「只是簡單的流體操作而已,根本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下一秒,以六芒星陣為核心,藍色的光芒頃刻間充滿了整棟廢墟,連帶著先前用水銀繪制在建築的各個層面上的六芒星陣一起,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閃亮的藍色光源,而就在這些光源全部被點燃之後不久,這藍色的光芒也開始逐漸變淡了起來,並且最終化歸了虛無。
名為「構造兵裝」,為遠阪綾所獨有的魔術結界。不只是擁有了驅散普通人的效果,這個由「陣地構成」方面魔術而發展出來的結界,還具有著加強結界內所有建築強度和壓制敵對魔術師魔力控制能力的功能。因為綾已經將結界的運作和本地的地脈掛鉤,此時這座結界就算是失去了綾的魔力供應,也依然還是可以正常地運作。
滿意地注視著已經被成功運作起來的結界,綾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看來我的運氣不錯呢,這片廢墟雖然算不上是靈脈,但是將其作為魔術師的工坊的話,果然還是綽綽有余的啊。」
位于柳洞寺南方,毗鄰湖泊的這片建築廢墟,本是被一家房地產公司計劃要建設成高檔住宅區的,然而就是在工程即將結束的檔口,這家公司卻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了,只留下了這一片尚未完工的建築廢墟矗立在荒草之中,白白便宜了回到冬木的綾和雁夜。從這方面來說,綾的運氣也確實是不錯。
但是。
「綾,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完全沒有被眼前女子的輕松舉止所蒙蔽,雁夜望向綾的視線中依舊還是充滿了疑惑。
「月兌離了遠阪本家的你為什麼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回冬木?不要告訴我你是對聖杯感興趣,已經基本掌握了第二法原理而且擁有著沖擊第六法可能的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參加聖杯戰爭不是嗎?」
「吶,雁夜,你相不相信命運?」
「命運?」
雁夜露出了有些錯愕的神情,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相信那種東西,絕對不會承認命運這種東西的存在的,否則的話,我也不會選擇離開間桐家,轉而陪著你這家伙跑去倫敦吧?」
「還真的很像是你的風格呢。」
微微嘆了一口氣,綾揚起頭望向了天穹上的閃爍星辰。
「不過我相信哦。」
「相信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命運這種東西,世界總是會按照某些規律而持續地運轉著,總有些事情會發生,也總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該活下去的人總會活下去,而該死去的人不管怎麼努力,終究也還是不可能會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是,果然還是不甘心啊,有些事情,果然還是必須要去做不是嗎?」
低頭合上了腳邊的旅行箱,綾將自己的臉埋入了黑暗之中。
沉默地看了綾一眼,最終,雁夜只是發出了一聲長嘆。
「所以你就回來冬木了?真是完全搞不懂你的想法,每次都是這樣,不管是小時候一聲不吭地消失也好,完全無視我的意見把我拐去魔術師協會也好,從來都是這樣讓人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神情,雁夜緩步走到了廢墟的窗口,然後背對著綾露出了一個略顯無奈的笑容。
「但是,果然還是不能放著這樣子的大姐頭你不管呢,就算是搞不懂你的想法也好,還是想要幫你一把呢。搞不好,雁夜我也是個大傻瓜也說不定。」
「噗哧。」
听到雁夜的話,綾那蹲立在房間黑暗中的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然後發出了一聲抽笑。而听到綾所發出的笑聲的雁夜,則慌亂地回過了身來。
「你……你可不要多想啊,我只是單純看不下去你這副消沉的樣子而已,我喜歡的可是只有葵小姐一個人而已。」
「噗……不行了……憋不住了……」
「有什麼好笑的啊?!果然這次你又是在耍我吧?!」
「雁夜,很溫柔呢,可惜,如果我是葵的話絕對會選擇雁夜而不是時臣那個笨蛋弟弟的。」
「這是在嘲笑我吧!果然是在嘲笑吧!可惡,果然我是個笨蛋,居然會同情你這種惡劣的家伙!」
雁夜再次背過身去,然後氣沖沖地走向了不遠處的扶梯。而背對著雁夜蹲立在原地的綾則在黑暗中露出了一絲淺笑。
謝謝了,雁夜。
不過……
站起身來,綾緩步走向了一旁原先被雁夜所佔據著的位置。
從建築窗口望去,夜幕下的冬木市一如往日一般燈火璀璨,恐怕沒有任何人知道,一場災難將會在這座小小的城市中上演。就這樣注視著這座都市,綾在心中默默地這樣說道。
不過,雁夜,我可沒有你所想象的那樣軟弱呢。
因為,我可是遠阪綾呢……被稱之為「赤色的母狐狸」的,外道惡魔啊……
綾那一直被風衣衣袖所掩蓋著的右手背上,三道赤紅色的光芒就在這時漸漸升起,最終形成了三道赤色的紋路。而遠在遠阪宅中的時臣,則在一陣刺痛感中望向了自己的手背,接著,緊張與驚詫的情感便浮現在了他的雙眸之中。
「怎麼可能……」
「令咒……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