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岩是元隱門的少主,她想帶領門眾過安穩富足的日子,這是她的責任。且,她這具身體出身東旬名門世家,子女聯姻是權貴之家鞏固勢力最常用的手段,她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想受家族擺布。
這樣的兩重身份,令岑溪岩不得不注意各國權貴中心的各種風吹草動,而元隱門里,也自然早就建立了一套消息渠道體系。
對阿史那庫斯的名字,岑溪岩當然並陌生,以前外界對他的評價是平庸低調,事實上,他背地里的一些動作可不少,否則也不會收服那麼多鄂弩部落了,而動作多了,有些事情,即便他再小心謹慎,也不可能一點風聲不露,畢竟,他的那幾個對手,可都不是傻子。
那夜在禹煌城,幾國勢力搶奪機關圖紙的時候,有個使用烈焰掌的黑衣人,便是暗中支持阿史那庫斯的同羅家的人。
岑溪岩對阿史那庫斯這個人本身,並不是很了解,只知他暗中與鄂弩的儲君大王子,還有三王子爭斗多年,幾個月前得到的消息,還是三系鼎力的模樣,想不到短短數月,阿史那庫斯竟已成為鄂弩國新可汗了,她還是很意外的。
想來這應該是近期剛傳到東旬國的消息,她最近一直在路上,所以才沒有收到桃娘或月亮給她的消息。
不知怎的,岑溪岩忽然想到數月前,救下的那個渾身是傷自的男人,那個男人身上有著如蒼狼王一般的氣息,孤冷、危險、不可侵犯!他自稱阿斯,走時留下的那塊綠松石,上面刻有鄂弩王族阿史那氏的族徽狼圖騰……
阿斯……阿史那庫斯……狼圖騰……
岑溪岩心里一跳,不是那麼巧吧?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岑溪岩心思跳躍,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沒有繼續再深想下去,只要元隱門所掌握的機關術不驚險與世,各國的統治層找不到她身上,其他國家誰做皇帝,誰做可汗,都與她無關!
岑溪岩起身,跟岑弘勉、衛三、小九打過招呼,施禮告退。
同桌的幾個男子並沒有挽留,點頭讓她回房休息。
旁邊桌上的晶霜、瑩雪見蘇泠風起身,便也都跟著站了起來,跟在岑溪岩身後一起離開了。
進了他們包下的跨院,附近外人,瑩雪便壓制不住活潑的性子了,略帶著些蹦跳的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嘴里還笑道︰「我可好幾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頓了一下,又撅嘴小聲抱怨了一句,「小姐都沒帶我出國幾次遠門,西部的雪山只見過一次,北地邊境更是沒有去過,清源鎮,都不怎麼下雪的,虧我還叫什麼瑩雪呢!」
晶霜蹙眉看向瑩雪,聲音不大,但語氣很是嚴厲,「回了京城侯府,人多耳雜,不比在清源鎮那所小宅子里,都是我們自己人,你以後說話注意著些,別什麼話都往外說,小心落入有心人的耳中,給小姐招來麻煩!」
瑩雪一挽晶霜的胳膊,撒嬌道︰「好姐姐,我曉得的,現在這里沒別人,小姐內里深厚,也不怕有人暗中偷听,我才敢說話的嘛!回侯府之後,我會注意的,一定不會亂說話的。」
晶霜白了瑩雪一眼,「你時刻記得你自己這話,板著點性子才好。」
岑溪岩倒是沒有責怪瑩雪,而是笑道︰「盛安的冬天,每年都會下雪的,你還怕以後沒機會看雪麼?」
「唉……」瑩雪嘆了口氣,彎腰,抓了一捧雪,一邊在手里揉著雪團,一邊幽幽道︰「回了那種深宅大院,哪里比外面自在?說話做事,處處都要小心謹慎,即便看到再美的雪景,也沒心情欣賞了,更別提是玩雪了,就算偶爾來個興致,也要守著規律呢,哪里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听到瑩雪這番話,晶霜也不由沉默了,她們跟岑溪岩一樣,對京城岑府,都沒有什麼歸屬感,對那個家里的人,更多的也是戒備和防範,想到回到那個深宅大院里,將要面對的一切,心里多少都有些壓抑和不願。
「好啦,別愁眉苦臉的了。」岑溪岩見兩個丫頭情緒低落,便笑著安撫道︰「放心吧,有你們小姐我在,不會讓人給你們委屈受的,趁著今天還沒到京城,沒人讓你們守規矩,想玩雪,就去玩吧,我放你們假。」
反正岑弘勉不是個多嘴的人,衛三、小九也幾個月前的早在碧波湖上,就見識過她怎麼寵兩個丫頭了,便了讓他們看見這兩個丫頭再瘋一些,其實也沒什麼了。
瑩雪聞言,眼楮一亮,「好啊!晶霜,我們打雪仗吧!」
「我才懶得跟你胡鬧。」晶霜不理瑩雪,快走了兩步,去給岑溪岩開門。
瑩雪卻沖晶霜的背後做了個鬼臉,之後一揚手,便把自己手中的雪團丟向了晶霜。
晶霜反應夠快,听到風聲,便迅速側身躲避,雪團便「啪」的一聲砸在了門板上,晶霜回頭,瞪視瑩雪,「臭丫頭,你等著!」
「來啊來啊,我等著。」瑩雪叉腰吐舌頭。
岑溪岩一笑,自己進了屋子,對瑩雪、晶霜說道︰「你們去玩吧,不用管我。」
回了房間,一個小綠影子就撲進了岑溪岩的懷里,歡快的叫道︰「主銀,主銀!主銀最可耐!」是小鸚鵡艾米。
小家伙有點怕冷,岑溪岩怕它凍壞了,午後到了福運來客棧,將它放進客房後,便沒帶它出去了,這小東子在房間里悶夠嗆,看見岑溪岩回來,便馬上歡快的撲過來討好賣乖了。
岑溪岩讓小艾米停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在矮榻上坐了,隨手拿起一本,翻看起來。
院子里,瑩雪、晶霜鬧了一陣,怕引來外人的關注,看見她們太瘋了影響不好,很快便安靜下來了,瑩雪玩的不盡興,便拉著晶霜堆起了雪人。
衛三、小九、岑弘勉等人回到院子里時,便看見岑溪岩的客房的窗子下面,已經堆起了好大一個雪人。
幾人看著那雪人,都不由一愣,隨即在心里暗嘆,岑溪岩可真夠寵這兩個丫頭的,不過,這個玩法,倒也新鮮別致。
小九孩子心性,更是來了興致,走上前道︰「你們這做的什麼呀,好丑!看小爺我的!」
晶霜和瑩雪給幾位公子行禮,之後便要回房伺候岑溪岩,小九卻不肯讓她們走,說是讓她們給他打下手,說白了,就是讓她們陪他玩罷了。
晶霜、瑩雪很是無奈,心中雖不情願,卻也只能奉陪。
衛三、岑弘勉見次,都搖頭失笑,他們雖也覺有趣,但顧及身份,不要參與,便相約去了衛三的房間,喝茶、下棋。
院子里起初還算和諧,可小九是個霸道慣了的,瑩雪又不是個會忍讓的,她起初還會顧及小九的身份,忍了他幾次,但玩得興起了,就有些不管不顧了,于是,院子里便時不時的傳來吵鬧、斗嘴的聲音。
「不對!頭歪了,往這邊點,再往這邊點,哎呀!你會不會啊,都要掉下來了!」這變聲期的公鴨嗓音,自然是出自小九之口。
「是你讓我往這邊的嘛!再說你這頭做的也太大了,身子又那麼小,不掉下來就怪了!」瑩雪不服氣道。
「身子哪里小了?再說,難道像你們做的那個似的,那麼大的肚子才好看嗎?還有,繼續運雪過來!手腳麻利點,笨手笨腳的,那丫頭這麼忍得了你們這樣的侍女的!」
「嫌我們笨,找你那些隨從過來啊,我們又不是你的丫頭,小姐不嫌我們就行了,你管那麼多!」
「好了,瑩雪,你少說兩句!」晶霜小聲喝斥瑩雪。
……
岑溪岩在屋里听著,有些無語,不過她沒有理會的打算。
小艾米听到外面的動靜,卻來精神了,扯著嗓子叫道︰「笨手笨腳!笨手笨腳!」
小九在外面听了,頓時樂了,「哈哈,你听,連鳥都嫌你笨呢!」他第一次覺得,那只臭鳥其實也有可愛之處的。
瑩雪咬牙切齒,臭艾米!真是不分里外,以後別指望她喂它好吃的!
「喂!岑六,你要不要出來一起玩?」小九忽然隔著窗子,對房里的岑溪岩喊道。
「不了,小女子有些困乏,提不起精神,就不出去掃九公子的興了。」岑溪岩故意用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她可沒興趣出去哄孩子玩。
小九拉著兩個丫頭,一直玩到快晚飯的時候,才放了她們回房。
瑩雪記仇,回了屋子後,便點著小艾米的小腦袋,好一陣的數落。
小艾米也是個不吃虧的性子,看見瑩雪凶巴巴的對它,很是不服氣,便學著她的話,現學現賣的回嘴,「壞東西!壞東西!小壞蛋!小壞蛋!」
瑩雪氣得牙癢癢,身手去抓小艾米,小艾米哪里肯讓她抓,拍著翅膀連飛帶跳,一人一鳥,又鬧了起來。
晶霜輕斥了瑩雪兩句,見她不听,也不管她了。
岑溪岩也沒去管那鬧騰的一人一鳥,她知道瑩雪性子雖然活潑,但其實也是個有分寸的,回了侯府,必不會沒深沒淺,此刻這般不壓著性子的鬧騰,其實是在努力驅趕內心對侯府的抵觸情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