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岑溪岩提起什麼炒豆腐、炒蘿卜的菜名,在場的許多人都愣了,和諧熱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府里的男人在早飯後都離開了,岑老太君卻把小重孫岑銘鈺留下來玩耍,此刻,小家伙听了岑溪岩的話,就眨巴了一下黑曜石般的大眼楮,女乃聲女乃氣的開口道︰「六姑姑,剛剛我們沒有吃炒豆腐、炒蘿卜呀!」
這也正是眾人疑惑的原因,而腦子快、心思深的一些人,則已經在腦子里琢磨開岑溪岩提起這兩個菜名的原因和用意了。
岑溪岩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肉呼呼水女敕女敕的小臉蛋,笑著叫他的小名,「怎麼?小佑佑想吃麼?其實多吃蘿卜、豆腐對身體有好處哦,可以幫佑佑長的更快更強壯!」
「真的麼?」佑佑望著岑溪岩,一臉天真無邪。
「當然是真的了。」蘿卜、豆制品對人的身體很好,這當然是真的,她可沒騙小孩子。岑溪岩又拍怕佑佑的小腦袋,繼續道︰「不過佑佑也要多吃蔬菜和肉類,才能營養均衡,長的更健康哦。」
方才吃飯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小家伙似乎有點挑食,不喜歡吃蔬菜,肉類只吃了一點瘦肉,偏愛吃魚蝦之類的水產菜品。
「哦……」佑佑的包子臉皺了起來。
「佑佑,你這孩子吃東西是太挑起了一些,以後啊,這毛病得改改。」岑老太君仿佛沒听見岑溪岩所說的那兩個關鍵詞一般,順著話茬就想把事情掀過去。
「知道了,太祖母……」佑佑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乖乖點了頭。
岑老太君的反應在岑溪岩的意料之中,倒不見得是老太太有心包庇那暗中在飯菜上做手腳的人,像岑老太君這種在內宅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精,那些後宅里的齷齪事見得太多了,只要沒出大事,那些不痛不癢的小矛盾,一般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時,一旁的七小姐岑溪沁忽然插嘴問道︰「六姐姐幾時吃過府里的蘿卜、豆腐了?」她望著岑溪岩,眸光清澈,只是說話時,眼角余光狀似不經意的掃了趙姨娘一眼。
岑溪岩把岑溪沁的那一眼掃視都看在眼里,知道這位七妹也並不像表面上的那麼單純,不過岑溪沁這個話茬接的正合她意,既然她已經提了那兩樣菜肴,昨晚的事,她是肯定要說出來的,沒有就此作罷的道理。
岑溪岩沖岑溪沁微微一笑,說道︰「昨兒晚飯時呀,方才祖母問話,我便想起昨晚那兩樣菜肴的美味可口了,隨口就說了出來。」
隨口一說?眾人不約而同想︰信她才有鬼!
岑溪沁蹙起眉頭,又問︰「六姐姐昨晚吃的是蘿卜、豆腐?」
「當然不止豆腐、蘿卜了,還有一盤炒白菜,一碟腌白菜。」岑溪岩表情淡然平靜,微笑陳訴,「四盤菜肴雖不多,但我們三個人吃是足夠了的,雖清淡了一些,勝在色香味俱佳,而且我們趕路時吃多了干糧、肉鋪,吃些清淡的小菜,正好清一清腸胃。」
岑溪岩這番話的信息量可不少,第一,講述清楚了她昨晚的晚飯有幾樣菜品,都吃了什麼,這樣的飯菜,絕不可能是岑府小姐的晚膳定例,就連岑府的一些下人,吃的怕也比這個好,這事情要傳出去,外人要說岑府後宅理家的人苛待庶女了,丟的是岑府當家主母的臉!
雖然現在岑府後宅管事的人是趙姨娘,可李氏才是正室大夫人,苛待庶女這種事情,外人只會認為是她這個嫡母授意的!李氏的臉上黑沉,目光凌厲的盯了趙姨娘一眼。
第二,岑溪岩說得清楚,這些飯菜是三個人吃的,哪三個人?除了她帶回來的兩個貼身丫頭晶霜和瑩雪,自然不會有別人。
主子和丫頭吃一樣的飯菜也就算了,而且听岑溪岩這話的意思,是僅有四盤菜,主僕的飯菜並沒有分開!讓小姐和丫頭同盤子吃菜,這是把丫頭當成小姐了,還是把岑溪岩當成下人了?!
第三,誰都知道,干糧、肉鋪等東西,都是急著趕路的人,在路上解決肚子問題才吃的,味道自然沒有剛出鍋的熱乎飯菜好,人家著急趕回府,一路上竟吃這些東西了,而回府後的第一頓飯,竟是這樣待遇,听著都讓人心里覺得不是滋味,這顯得岑府也太親情冷漠了!
在場眾人,听了岑溪岩的話,或皺眉、或焦急、或幸災樂禍,總之,神色各異。
「姨娘,昨晚六姐姐的晚飯,是你吩咐的麼?你就讓六姐姐吃這些東西?!」岑溪沁看向趙姨娘,神色和語氣都說不上好。
岑溪沁是長房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女,地位超然,趙姨娘即便出身還算不錯,在府里也有些臉面,可妾氏就是妾氏,只是庶母而已,岑溪沁自然不必對她太客氣。
趙氏從岑溪岩提起蘿卜、豆腐開始,臉色就已經變了,她原本以為,岑溪岩剛回府,什麼情況都沒模清楚呢,又只是庶女而已,自然不敢太張揚的,昨晚那飯菜的事,她心中即便不快,也只能忍下去,卻沒想到這丫頭非但沒忍,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了!雖然沒吵沒鬧,還面帶微笑的陳述事實,可這話听著怎麼都不對味兒!比吵鬧理論一番更讓人深思!
而現在,岑溪沁這死丫頭竟然先向她發難了!趙氏暗恨,這個多事的丫頭!
這時,岑老太君看事情已經掀開了,壓不下去了,便也看向趙氏,沉聲問道︰「文佩,你說說,昨晚六丫頭的晚膳,是怎麼回事?」
趙文佩,是趙氏的閨名。
岑老太君此刻心里也是有些不快的,她方才雖有心壓事,可岑溪岩陳訴的清清淡淡,听著卻讓人心酸不是滋味,也覺得委屈岑溪岩了,雖然六丫頭從小離府,祖孫關系並不親近,但再怎麼說,也是岑家的姑娘,是她的孫女!趙氏做這樣的事,實在是不怎麼聰明!
同時,老太太還在心里暗暗嘆氣,雖然只相處了一個早晨,但她也看出來了,這六丫頭是個有主意的,剛一回府就受到這樣的待遇,表面上平靜,心里怕已經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