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和兩個女兒面面相覷,不知楚清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見她去尋死,不由得幸災樂禍。舒
然幾個女人還未高興多久,皇帝抬手,一記掌風揮過去,楚清避開了那撞擊,身子軟在地上,嚶嚶低泣了起來。
戲做足,火候已到,便要懂得見好就收。楚清眼角的虛光悄悄打量著殿內幾人的神色。
楚清這般鬧騰,于太子和皇後眼中,就是不知廉恥,死纏爛打,母子二人避之不及,恨不之她撞死解恨。
而于皇帝眼中,楚清至情至性,寧死也要捍衛那虛無的愛情,雖然那情意有待探究,但他何不順水推舟,將這錯嫁的的荒唐事糾正灝。
殿內陷入一片沉寂,幾人捏了一把汗,靜候皇帝的決策。
「楚清,朕姑且念你年幼無知,更有知錯能改的品性,這件事,朕不予追究,責罰。你起身吧!」皇帝抬手,朝楚清示意。
「臣女謝皇上寬宏大量!」楚清拍拍衣袖上的塵土,手心不禁滲出一層薄汗,好在賭對了,慶國的公主即將到來,而她這新一屆的帝女,代表整個昭國必須出席相迎,皇帝是斷不會在這節骨眼上責罰她,而方才演的苦情戲,不過是給皇帝一個很好的台階下騫。
馮氏母女瞠目結舌,不明白楚清犯了欺君之罪,皇帝不斷不責罰,還心生憐憫。
皇後連忙附和道,「既然都真相大白了,明喻還不帶若藍回府上休養?好生照顧。」
「是,母後。」太子連忙殷勤闊步走進楚若藍,「愛妃,這幾日,讓你受苦了,來,我們回府吧!」
「不!」楚若藍絕望地喊著,視太子為洪水猛獸。
「二姐!太子多體貼。你可得珍惜良人!」楚清好心上前,將楚若藍往太子懷里推,「妹妹祝你們恩愛纏綿,白頭到老!」
楚若藍有苦不能言,聖駕面前,本就理虧,連個屁都不敢放,咬牙含恨地尾隨太子離開。
馮氏和楚嫣然自知落于下風,怨毒地睨了楚清一眼,灰溜溜地離開。
「嫣兒,你不是說有萬全的把握讓那小賤人受到皇上懲罰嗎」馮氏恨得咬牙切齒,咽不下那口氣。
「娘,我怎麼知道三妹變得機靈許多,讓她僥幸逃月兌。」楚嫣然亦是滿月復疑惑,她們哭冤,先發制人,倒打一耙。楚清倒好,一副更冤屈的模樣,那精湛的演技不禁讓人輸的心服口服。
**************************************************************************
夜色迷離,月光皎潔,思念如歌,縈繞心頭。
楚清懶懶地倚在床欄處,手里把玩著一枚色澤瑩潤的血玉,玉是慕容熠塵的,那日兩人繾綣糾纏間,不小心滑入她的衣兜里,只是,兩日過去,他竟沒發現丟了玉嗎?竟然也不來找她!
睹物思人?楚清也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不得不承認,她一閉上眼楮,腦海里滿滿都是他,或笑,或怒,或哀傷的黑眸。
秋菊拿著鐵錘之類的鈍器闖了進來,苦口心婆地勸道,「小姐,若是想見人家,我馬上替你將這密室的釘子撬開!」
「你閉嘴!誰說我想見他了!」被戳穿心事,楚清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緋色,忙不迭將手里的玉攥入手心,一骨碌爬進被子里。
「小姐,你情緒都寫在臉上呢?你想見誰,連窗外的那只翠鳥都知道了!」秋菊拿著工具,躍躍欲試,朝楚清擠眉弄眼,「小姐,您現在裝矜持,要是給其他女人佔了先,那可怎麼辦?」
「秋菊,你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縫上你的嘴。」楚清惡狠狠威脅道,她才不是矜持呢,如果她認定的男人,定會主動爭取幸福。
只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她忘不了阿洛的情,卻又對慕容熠塵產生了莫名的情。
忘了吧,忘了吧,她不斷告誡自己,有深仇大恨未報,怎麼光顧著兒女情長了?
「唉,今天听秋水伊人的伙計說,傾城姑娘幾日未回酒樓,原來竟是被四王爺請去府上了!」秋菊連連嘆息,為自己小姐著急。
「他喜歡听曲,愛怎麼听就怎麼听,與我無關。」楚清雲淡風輕地說著,廣袖中的粉拳緊握,心口頓時壓抑地難受。
原來,他兩日都不曾來找她,竟是又同那個女人廝混去了。那麼,她與他心中究竟算什麼?那些話,那些微妙的悸動,都是假的嗎?
「唉,听四王府的家丁說,傾城姑娘進了錦書苑,夜里都沒避嫌出來,指不定哪日四爺隨手一指,當上側妃!」秋菊小嘴喋喋不休,勢必要讓楚清不淡定。
話說這法子當真管用,楚清聞言,猛的掀開被褥,厲聲道,「將密道撬開,我去會會她!」一想起,舞傾城兩次衣衫單薄地出現在他廂房,她便是一肚子火氣。
是不是,她楚清于他眼中,也是那些花紅柳綠?倫日子去得他的寵幸?
「好勒,小姐,拿出你的魄力!秋菊力挺你!」秋菊歡呼雀躍,掄起錘子將床板砸了個窟窿。
「你倒是比我還積極!是不是跟那愣頭青有關?你也想見他對不對?」楚清狐疑地將秋菊上下打量,揶揄道。
秋菊臉上一窘,丟了錘子又羞又憤,「我才不要見他,一輩子都不要!」憶起那日被刺客追殺,愣頭青如同天神降臨,救她于危難,心底是又甜又澀,儼然一個初嘗情事的少女。
「好秋菊,光用想的不行,得爭取主動權。」楚清看似說給秋菊听,何嘗不是說給自己听。
楚清將密室的門撬開,卻忽然沒勇氣前往四王府,她翻身上.床,又是一夜輾轉反側。
只是,她哪里知曉,那夜,慕容熠塵等了她整整一宿。
這一日,楚清大清早去了醫館,回來後整個人心事重重,做事連連走神。
「姑娘已懷有一月多的身孕,恭喜啊!」老大夫的話不斷在她腦海里回放,那個小生命的到來,攪得她手足無措,既驚喜,又惶然。
喜的是,她有了孩子,不會再孤單。
惶的是,該不該告訴他呢?可告訴了又能怎麼樣?他會娶她嗎?即便他願意娶,她也不願意嫁!
他有那麼多女人,而她只是其中一個,她的驕傲,絕不允許自己同其他古代女人共享一個男人。
「小姐,小姐,新鮮的梅子,夫人剛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秋菊提著一花籃老遠地喚著。
楚清神情恍惚,直至秋菊來到跟前,她這才有所察覺,「梅子?」治愈孕婦反酸的良品,心下不由得一驚,莫不是她們知道了些生什麼?
「夫人說最近看你胃口不好,這梅子是開胃的,你嘗嘗,酸酸甜甜,味道好極了。」秋菊大咧咧地塞一顆入嘴里。
「不吃,我很累,先睡覺了!」楚清心底越發煩躁,兀自朝屋內走去。
「小姐,你今天晚飯又不吃了嗎?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秋菊凝著滿籃的梅子,憂心不已。
夜幕降臨,雲水閣,秋菊正百無聊奈地拿著掃帚清理院子里的殘花,一抹黑影掠過高高的圍牆,立于她跟前。
「四爺?你可算是回來了!」秋菊驚得掉落掃帚,喜色迎上眉梢。
「清兒呢?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慕容熠塵眸光柔和,凝著廂房里昏黃的燭火。
秋菊蹙眉,嘆口氣道,「您明明被皇上派去出行危險的任務,是怕小姐擔心,所以不說嗎?可是,小姐心底有沒有四爺,秋菊真的猜不透了!」
「無礙,要她徹底接受我,需要一定的時日,即便是一輩子,我也等下去。」慕容熠塵低沉道,一抹愁緒和挫敗縈繞心頭。
五日前,皇帝給他一道密令,讓他前往江南清除亂黨,都是些亡命之徒,處理起來有些棘手,皇帝是在試探他的心,他只好做做樣子,不得已在江南逗留,而他們整整七日未見,那狠心的丫頭就沒一點想他嗎?
「唉!小姐從來都是有恩必報的人,可對四爺你也太冷淡了!」秋菊不禁為慕容熠塵難過。
「我讓楊廣從江南連夜送來的青梅,她吃了沒有?」慕容熠塵眼梢睇向石桌上孤零零擺放的青梅,眸光微沉。
「小姐連著三日都沒吃晚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秋菊將滿滿一籃青梅提到男人跟前。
「她就不讓我省心!」慕容熠塵慍怒浮上眉梢,正欲推開楚清的房門,去見那魂牽夢繞的人兒,彼時,院子外,一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慕容熠塵擰眉,縱身躍上房檐,夜色下的他周身似是被籠罩了一層孤寂,仿若天地之間,唯剩下他一人。
楚天昊同妻子回江南娘家,去了數十日,今日才歸來,他吃過晚飯,便匆匆趕來雲水閣。
「清兒睡了嗎?」楚天昊拿著幾個包裝精致的盒子詢問秋菊。
「這時候,應該是沒睡吧!大少爺給小姐帶禮物回來了嗎?她見了一定會開心。」秋菊忙不迭替楚天昊推開.房門,果然見楚清沒睡,倚在案桌前拿著書卷。
「哥,你來了!」楚清扔掉書卷,壓下心底的不快,起身迎接。
「你們好好聊,我先去忙了。」秋菊替二人掩好房門,退了出去。
「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又瘦了,再這樣下去,一陣風都給刮走的。」楚天昊心疼不已,滿是責備的語氣。
「哪有那麼夸張,昭國女子不都是以瘦為美嗎?」楚清親昵地挽住楚天昊的胳膊,「咦?是我的禮物嗎?」
「恩,看看喜不喜歡?」楚天昊將東西遞給她,溫和的眸子滿含柔情,寵溺。
楚清毫不客氣地接過,將幾個盒子拆開,不禁目露喜色,有形狀特異的匕首,有細密堅.硬的銀針,梅花鏢等等便于防身的兵器,都是她的最愛,只是,還有一盒胭脂突兀地放在其中。」
「我知道三妹不愛妝扮,那胭脂你別小看它,听說來自西域,可以將你臉上那胎記遮住!」楚天昊將胭脂盒打開,一股茉莉花的馨香撲面而來。
換做從前的楚清,定對它毫無興致,只是,她此刻腦海陡然里冒出一句話,女為悅己者容!如果,她將臉上的胎記遮住,他又會怎麼看她?
「若是不喜歡我拿去給若藍,這都是芸兒的主意。」楚天昊見她怔楞,以為是不喜歡。
鬼使神差地,楚清一把搶過那胭脂盒,「誰說不喜歡,如此罕見,給了若藍不是浪費!」
「呵呵,你這鬼丫頭!」楚天昊揚唇而笑,頓時心中舒暢、愉悅極了。
「咦?哥哥衣服破了!」楚清將胭脂收好,不經意瞥見男人長衫上的大窟窿。
楚天昊後知後覺,無所謂地搖搖頭,「許是路上太急給劃破的,無礙,這衣服也該扔了!」
「扔了多可惜,是嫂嫂親自給你縫的,你就不怕她不高興?」楚清邊說,忙不迭從衣櫃里拿出陣線。
楚天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眼角眉梢洋溢的都是幸福的神色,一旁的妹妹躬身在他跟前,認真地替他縫補。
楚清針線活精湛絕倫,飛快穿針走線,一下子,那撕開的地方被縫的毫無破綻,半點痕跡都沒有。
「清兒……記得從前,也是你替我縫補衣裳的,你這手法當真是越發熟練了。」楚天昊如此近距離地靠著楚清,心跳不由得紊亂起來。
「恩!我記得,都是我淘氣,玩鬧著將你的衣裳弄破,又怕爹爹責罰,只有下苦功,將針線活練好。」腦海里古代楚清的記憶竄了出來,是哥哥呵護妹妹,妹妹愛護哥哥的深厚兄妹之情。
「清兒,你有心事!」楚天昊心思縝密,老早看出她的不對勁。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這世俗紛爭的地方,你會替我照顧好娘嗎?」楚清抬手模向平坦的月復部,憂心不已。
再過一些日子,肚子就會顯懷,將軍府是留不得,唯有找一處僻靜,無人認識的地方度日。
「清兒若是哪天覺得累了,要去尋自己想要的生活,記得不要顧慮太多,一切有哥哥在!」楚天昊也不多問,篤定地向她保證。
「謝謝,哥!」楚清感動的一塌糊涂,上前輕輕擁住他,「哥,有你真好!」真好,仿若所有的負擔、疲累因為這個至親的人,一下子松懈開來。
然,屋頂,一抹黑影因為憤怒,將手里的瓦礫揉碎,成了粉末,紛紛揚揚,飄入夜空中,一如他此刻飄零孤寂的內心。
送走楚天昊,楚清心情也明朗起來,靜靜坐在梳妝台前,把玩著那馨香的胭脂盒。
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突兀地映入鏡子中,楚清心下一跳,轉身,直直撞入他幽深似海的黑瞳里,一時間,呼吸微窒。
他來了!七天,總算想起她,所以來了嗎?
她冷冷凝著他,不置一詞,他亦是緊緊絞著她,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緒。
兩兩相望,目光交匯,氣氛冷凝又詭異。
「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想離開將軍府,甚至離開我?」慕容熠塵打破僵持的氣氛,厲聲質問。
「與你無關!」楚清冷漠地別開視線,兀自把玩著楚天昊送她的兵器。
「你這是什麼態度?」慕容熠塵怒不可遏,幾步上前,竟將她手里的盒子掃落在地。
「啪!」楚清臉容一僵,好不憐惜地朝男人甩了一個耳光,那冷硬的面具晃了晃,終究沒有剝落。
慕容熠塵身形微顫,要避開她的一掌,輕而易舉,只是沒想到她真的朝他動手,力道之大,仿若有著深仇大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