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清臉上神色異常平靜,她不斷告訴自己,不過是丟失了一段可笑的愛情,往後的路還很長,為了那樣一個薄情寡意的男人,不值得再去傷心傷身。舒駑襻
只是,她捫心自問,真的能做到灑月兌放下嗎?徹底忘卻他的好,忘卻兩人曾經的點點滴滴?或許時間才是最好的傷痛藥。
「楚姑娘,要不要同行?我們的馬車就在外邊,你看起來很累!」夏馨梅掙開男人的手,熱忱地上前詢問她。
楚姒清猜不透夏馨梅是真心,還是假意,搖搖頭淡然回絕,「不用了,多謝夏姐姐美意,我怎麼好意思去叨擾你們!」
慕容熠塵抿唇不語,獨自觀賞店里的千奇百怪的玉石,眼梢的余光若有若無打在某個女子身上妃。
「看樣子,你逛了一整天,真的不累?府上沒準備馬車來接你嗎?」夏馨梅蹙眉,略帶同情的眼神地看著她。
「將軍府的人坐馬車,說出去豈不讓人看低?」楚姒清本不想理會,奈何夏馨梅「好心」非得追根到底,只得反唇相譏。
夏馨梅尷尬地笑了笑,「也是!是我多慮了。棰」
「她一向野慣了!哪里坐得了馬車?馨兒多說也無益。」沉默良久的慕容熠塵,見心愛的女人受氣,忙冷冷丟出一句話,字字含譏。
楚姒清心中泛起微苦,臉上卻依然掛著得體的笑,「四爺說的不錯,我自小都坐不慣馬車!根本無福消受。」
「既是這樣,楚姑娘,那我們先走了!」夏馨梅低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到男人身後,縴縴素手扶上輪椅。
就當二人剛出了門檻,一匹高大的駿馬疾馳而來,在他們面前張揚地停下,馬背上的男人一襲深藍錦緞長衫,他風姿綽綽,氣度高潔,俊美的臉容始終掛著放蕩不羈的邪笑,墨黑的雙眸似天幕最璀璨的星子,熠熠奪目。
他瀟灑地從馬背上躍下,手中長鞭飛舞,那不羈的動作引得周遭女人個個春.心萌動,痴迷不已。
「小姐……他長的可真俊!」秋菊呆楞地睜著杏眸,眼前的男子俊美地宛如天神、畫中仙,總之不太像凡人。
「小惜兒,玩累了嗎?本王來接你回府!」慕容君墨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楚姒清。
「小姐,他在叫你嗎?」秋菊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小惜兒?怎麼回事?他們認識嗎?
「君墨,你來了。」楚姒清千年冰山臉,居然破天荒地朝男人投以溫柔一笑。
慕容君墨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沒摔倒,被迷得神魂顛倒,找不著北,「恩,不如我帶你去郊外兜風!好不好?」
白璧的手伸了過去,風度翩翩地做著邀請的姿勢。
「樂意至極!」楚姒清莞爾一笑,小手搭上男人的手背,被他一路牽引,來到駿馬旁,不知羨煞多少女子。
慕容熠塵凝著二人,嘴角輕抽,滿腔的情緒最後只化作心中無奈的嘆息。
夏馨梅唇角綻開一抹釋然的笑容,躬身朝男人耳語,「塵,楚姑娘如今跟了七爺!我倒也放心!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般配?」
「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慕容熠塵隨口回答,一顆心頓時揪得緊緊的,熠熠黑眸黯然失色。
秋菊得知來人的身份,興高采烈地走上前,去拉楚姒清的衣袖,「小姐……那我先回去了!玩得開心,晚些回去也沒關系的!」她意有所指,笑的陰險萬分。
「你少打壞心思!」楚姒沉臉,故作不悅地斥責,又若有所思地睨向旁側的慕容君墨。
慕容君墨緊緊裹著她的小手,眼角眉梢是化不開的滿足神色。
然,就在此時,一個壯漢驀地掠到秋菊跟前,電光火石間,一把搶了她手里的銀票,繼而朝人流聚集的地方飛速逃竄。
「搶……錢了!」秋菊擰著的大包小包灑落一地,她驚愕地大喊,「小姐……十萬兩……」
「昭國民風可真好!」楚姒清譏諷地說了句,掙月兌慕容君墨的手,飛快追了出去,「秋菊,若等不到我,天黑之前,南城門口匯合……」
「惜兒!危險!」慕容君墨劍眉深蹙,憂心地低吼,無奈之下,只好扔了馬鞭飛速朝她追去。
「楊廣!追上去看看!」慕容熠塵微微擰眉,袖中的手不安地緊握成拳,淡聲朝駕車的楊廣吩咐。
「是,爺!」楊廣神色凝重,跳下馬車,得令也追了上去。
「塵……我們不去看看嗎?楚姑娘怕是有危險。」夏馨梅猶疑著,亦是想要跟過去幫一把。
慕容熠塵思忖半晌,握住女子的柔荑,「楊廣去了即可,我們上馬車吧!你身子會吃不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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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姒清一路追趕,累的氣喘吁吁,終于在死巷子處攔截了偷錢的青衣壯漢。
「臭婆娘,你非得找死嗎?」青衣壯漢狠狠吐了口唾沫,一雙圓鼓鼓的眼楮露出邪惡的凶光。
「錢拿來!主動去官府投案,本姑娘或許能饒你一回。」楚姒清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倚在牆壁上,擋住他的去路。
「呵……」青衣壯漢好似听見了天大的笑話,他不屑冷哼一聲,狼爪伸過去,「投案?投胎吧你!他.媽的,今日收獲不小,財色兼收。」
然,得意忘形沒多久,巷子里傳來殺豬般的哀嚎聲,淒慘無比,聲聲直上雲霄。
「哎喲,哎喲……痛死了。」青衣壯漢疼渾身抽搐,雙手的骨關節被生生折斷,此生都再難犯案了。
「不是好心提醒過你嗎?非得惹本姑娘動怒!自討苦吃。」楚姒清拍了拍手里的塵土,滿是不屑地覷了眼匍匐在地的男人。
青衣壯漢氣若游絲地怒罵,「臭婆娘,我兄弟不會放過你的!」說話的同時,做出最後的困獸之斗,衣袖一揮,朝女子灑出白色粉末的迷香。
楚姒清及時反應過來,她捂住口鼻,險險躲開攻擊,卻依然不可避免地吸入些許胸腔里,腦子里浮現片刻的恍惚。
「清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慕容君及時沖了過來,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擔憂地詢問。
「我沒事!」楚姒清怔了怔,緩過神來,渾身乏力地軟在男人懷里,「十萬兩,還給你!」
「蠢女人!誰要你還!」慕容君墨半晌才平復劇烈的心跳,他怒不可遏,一把將銀票撕地粉碎。
「你……」楚姒清氣結無語。
「小姐,小姐……你嚇死我了!」秋菊氣喘吁吁地跑來,不禁嚇得小臉微白,劈頭蓋臉地怒斥,「小姐,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夫人交代!」
慕容君墨神色一凝,冷聲質問,「你有了身孕?」他整個人僵住,不可置信地凝著她,黑眸里風雲涌動,蘊著萬分復雜的情緒。
有震驚,有惱恨,有無奈,有痛惜,錯綜交織著。
「是啊!這樣的我!你還要追求嗎?」楚姒清苦澀一笑,掙月兌他的手臂,神色黯然地垂眸。
慕容君墨慌了、亂了,他半分沒有遲疑,一把反握住她的小手,「楚姒清你听著!無論你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放棄你!」
心緒大動,他後怕地將她狠狠揉進懷里,在她耳邊低喃,「清兒,請你以後不要做危險的事,好不好?」
那一刻,楚姒清被他滿含真誠的語聲深深怔住,她猶記得,慕容熠塵也曾經說過,會對她不離不棄,可轉眼的功夫,絕情丟棄了她。
只是,她再都沒有勇氣去相信男人們所謂的承諾。
巷子口,四王府的馬車上,夏馨梅撩開簾子,將他們的話听的一清二楚,她臉色微白,「塵……她月復中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明知結果,可依舊不死心地要男人回答。
慕容熠塵神色微凝,握住她的手,將簾子打下,「人人都認為那是本王的孩子,但事實上不是!她背叛了我,懷的不過是個野.種罷了!」
「塵,那現下該怎麼辦?皇上若是知道,定不會放過你的!」夏馨梅微松口氣,又憂心地問。
「那孩子,我會親手解決掉,你且放寬心!我絕不會讓威脅到我們的事發生!」慕容熠塵篤定地回答,一席話,總算安撫了陷入恐慌、不安的女人。
「塵……」夏馨梅感動地喚了聲,適才滿意地依偎在男人懷里,「因為我,你失去太多,會不會不值得?」
「傻瓜!別胡思亂想了!」慕容熠塵頷首,愛憐地吻了吻女子的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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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姒清為答謝慕容君墨慷慨解囊,于是帶了他去醉仙樓用晚膳。
酒飽飯足後,慕容君墨依然遲遲不肯離去,他醉意朦朧地拉住女子的手,「清兒,陪我去看戲好不好?」
「看戲?」楚姒清放下筷子,也來了不小的興致,「哪個班子的戲?唱哪一出?」
「趙家班的《牡丹亭》,我自小就喜歡,在慶國十五年,再都沒怎麼听了!」慕容君墨悵然地說道,站起身牽住女子的手。
「我也喜歡《牡丹亭》,但趙家班不是離開京城了嗎?」楚姒清半信半疑,被男人一路遷出了門。
她哪里知道,慕容君墨為了博取她歡心,特意將趙家班從半路擄了回來。
門外,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那里,引得眾人紛紛圍觀,個個投以羨艷、嫉恨的目光。
楚姒清被眾人復雜的目光看得渾身發 ,無奈地搖搖頭,抬腿作勢要跳上馬車。
「小心!」慕容君墨卻驀地攔腰將她抱了個滿懷,一臉認真地說道,「你懷有身孕,切忌要小心謹慎。」
楚姒清無語望天,勾住男人的脖子,「你大驚小怪了!再說我哪有那麼嬌貴?」一時間,哭笑不得。
「總之,不許狡辯,一切听我的!」慕容君墨擰擰眉,大男子主義的口吻說道。
楚姒清說不過,懊惱不已,只得噤聲作罷,而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不經意地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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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華安街,遠遠就瞥見趙家班的戲台,那里門庭若市,早早坐滿了人。
慕容君墨一路牽著楚姒清,撥開人群,走到第三排最黃金的位置,方才落座。
天太黑,百姓沒有認出他端親王的身份,一個個翹首以待等候大戲開場。
「喝點水!」慕容君墨檢查一番後,貼心地將茶盞遞給她。
楚姒清仲怔住,眸底掠過一抹淡淡的哀傷,此番此景,不禁讓她憶起前世,她和阿洛拋開各自特殊的身份,如同平常的小情侶,興高采烈地手牽手去看電影。
「怎麼了?嫌太吵了嗎?我將他們統統趕走好不好?」慕容君墨見她神色黯然,頓時一顆心揪得緊緊。
「你又來了!看戲看的就是熱鬧!我沒事。」楚姒清牽唇笑笑,接過他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慕容君墨沒再多問,目光瞥向燈火璀璨的戲台,大手悄悄地伸過去,握住女子的小手。
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帶來一股陌生的悸動,楚姒清心中一亂,正欲甩開他的手。
「七爺,楚姑娘,好巧!」熟悉的語聲傳來,夏馨梅再次陰魂不散地出現。
「四哥?呵……」慕容君墨冷冷勾唇,譏諷地喚了聲,又不免擔憂地看向楚姒清。
慕容熠塵只是漫不經心地看向戲台,沒看楚姒清一眼。
楚姒清亦是面色沉靜如水,主動握緊慕容君墨的手,並未理會來人,「對了,十五年前,你看的《牡丹亭》是那個戲班唱的?」
慕容君墨舒心一笑,娓娓道來,「我想想……那時候……」
夏馨梅無奈地搖搖頭,頓覺無趣,只得並排和慕容熠塵坐下來。
此時,鑼鼓敲響,戲子們輪番露面,正式登台演出。
原本耳熟能詳的故事,卻被趙家班演繹地精彩絕倫,看得眾人亢奮不已,連連拍手叫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場空前絕後的視覺盛宴。
投以賞銀,是昭國歷來的風俗,其一不僅僅是首肯戲子們的唱功,其二更是彰顯身份的時候。
李員外拿了一百兩,大方地走過去放到台沿的紅色托盤里。
張大人亦是慷慨解囊,捐了兩錠金子,引得眾人歡呼不已,戲子也唱的愈發帶勁。
「塵……我也想打賞他們!」夏馨梅心動不已,依偎在男人懷里撒嬌。
「拿去吧!」慕容熠塵寵溺地刮了刮她嬌羞的臉頰,從衣袖里拿出一枚價值不菲的玉佩。
夏馨梅欣然接過,滿意地勾唇,繼而松開男人的懷抱,走到台前將玉佩投進托盤里。
「那姑娘好生大方!」眾人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如果沒估模錯,玉佩最少值三千兩白銀。
慕容君墨不屑地挑眉,緩緩模出一顆七彩琉璃珠,「清兒,該你去打賞了!」
「慕容君墨……你」楚姒清皺眉,一把按住他的手,「別胡來,無止境的攀比顯得最沒水準!」
「可我身上就帶了它!若是你舍得,將我本人賞給他們也好!」慕容君墨一臉認真地說道,語聲卻是揶揄的意味。
「你值什麼錢!」楚姒清翻了翻白眼,索性不再扭捏,搶過她手里的珠子大方上前。
「嘖嘖……」不可避免的,引來一陣更高的嘩然。
楚姒清無視眾人錯愕的目光,伸手將珠子小心翼翼放置在托盤里,然,就當她欲轉身之際,腦子里陡然一陣恍惚,眼前的光影明明滅滅,有個旦角,一襲青衣,在台上朝她詭異地招手。
她努力克制,身子卻不听使喚地,利落地爬上戲台。
「清兒!」台下傳來兩個男人驚恐的低喊,接著身後一陣勁風卷來,她險險避開青衣旦角手里的長槍。
伴隨而來的是,腦子里一陣密集的刺痛,她身子搖搖欲墜,直直朝戲台跌下去。
「清兒!」慕容君墨嚇得一顆心幾欲跳出胸腔,電光火石間,他飛身掠過去將她穩穩接住。
「我……怎麼了?」楚姒清清醒過來,周遭早已亂作一片,慕容君墨隨行的暗衛沖上戲台,將戲子們全部擒住。
「沒事了!別怕。」慕容君墨深深喘息,冷冽的目光掃向戲台,「你們是不是活膩了?膽敢謀害本王的女人?」
黑眸里殺氣騰騰,哪里還有方才的溫潤。
戲子們嚇得肝膽俱裂,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七爺饒命!七爺饒命……我們也不知道會這樣!」
就在此時,青衣旦角一口污血噴了出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七爺,他服毒自盡了!」侍衛躬身驗了驗,回稟道。
「將他們統統押回去!若是查不出凶手,全部拿命相抵!」慕容君墨厲聲吩咐道,轉而又擔憂地看向懷里的女人,「清兒……我看,還是先送你回府!」
「恩!」楚姒清疲累地撫了撫額,滿心疑惑,她中了邪嗎?遇到襲擊,她竟忘記反抗,還撲上去送死?
不對!她又陡然憶起白日里,那搶劫的壯漢朝她撒的迷香,或許那特質的迷香,會在特定的時辰發作!
究竟是誰?她得罪了誰?不惜輪番設計謀殺…
「我們走!」慕容君墨扶著她,臨走上馬車時,若有所思地睨了眼眸光平靜的慕容熠塵。
是誰?會是他嗎?或許,他在找一個絕好的機會,除去楚姒清月復中的「絆腳石!」如果是真的,那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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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萬籟俱寂。
楚姒清沐浴後,並未睡意,睜著明眸,憶起今日種種,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彼時,床側的白狐狸不安分的嘶叫了兩聲,一副很雀躍的樣子。
「小白,安靜!再不不听話將你丟出去喂蚊子!」楚姒清皺了皺眉,惡狠狠威脅。
「啊嗚……啊嗚。」小白委屈不已,抓耳撓腮,主人,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家男人來了!就在外面,遲疑著不肯進來呢!
楚姒清好似听見了小白的心聲,她飛快地翻身下床,將窗戶打大開,不由得深深震住,沉寂的心湖再次涌起驚濤駭浪。
「……「慕容熠塵安靜地站在她跟前,目光緊緊地絞著她,了無情緒,又好似蘊藏了千萬情緒。
「你來做什麼?」楚姒清啟唇,語聲淡淡,好似面對一個再陌生不過的男人。
「……」慕容熠塵怔了怔,抿唇不語。
「怎麼?你是來看我死沒死成嗎?」楚姒清不屑地輕笑一聲,實則心底早已亂作一團,他來做什麼?是憐憫,還是別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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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梅若雲親的月票。
選最後的男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