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回憶總是痛苦,你想要逃避,卻不能遺忘,這種記憶大概就是人靈魂內的刺。
那個瘋狂獻祭的一夜,大概就是衛軍叔靈魂里的刺,可是對鎮子里的許多人來說,卻是第一次的神跡!
「我想你也看見了吧?那虛幻的大船,听見了那其實听了讓人很心慌的喜樂吧?那一夜,是那些東西出現的第一次」說起這段回憶,衛軍叔的表情都變得非常的痛苦,而我的情緒也隨著他的痛苦,仿佛看見了那一夜的畫面。
在跪拜的人群中,那虛幻的大船出現,魏東來帶著殘忍的笑意,親自把自己尚且年幼的三個孩子親手送上了那神秘的小船。
在岸邊,是第一個被祭獻的人,他的尸體還孤零零的掛在高台之上,胸腔從小月復的位置被刨開,內髒拜訪在前,血仍未完全的冷卻,還在滴落
那一個被獻祭的人就是最反對魏東來‘裝神弄鬼’的一個人,在衛軍叔的敘述中,那是一個倔強的男人,他始終堅信著魏東來是用什麼辦法弄出了這一切看似‘奇跡’的事情,揭開原因後,那會是一個可悲的騙局,而他竟然被自己的弟弟,還有最熟悉的街坊親手綁上了獻祭台。
人『性』的最惡一面,在某種時候爆發開來,那是絕對慘不忍睹的慘劇。
「在那次獻祭以後,終究是有人清醒了。或許是怕這樣的命運落在自己身上,也或許是怕這樣的命運落在自己親人身上,亦或者只是血腥的一幕刺激了他們的良知我還記得那一晚上,有這麼一段對話,我始終不能忘記。」衛軍叔繼續的訴說著。
那是魏東來把自己的孩子牽上船時的一段對話,其中最大的一個孩子9歲了,是個女兒,她這樣對著自己爸爸說到︰「爸爸,我害怕,可不可以不上那個船?」[]我當道士那些年38
「」
「爸爸,上了那個船以後,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還回來做什麼?爸爸是送你們去好地方。」
「爸爸,可是我以後是不是再也看不見『女乃』『女乃』,媽媽了?」這時,魏東來的大女兒已經開始哭泣。
可是魏東來卻緊握著自己孩子的手,並且暗示另外兩個牽著自己孩子手的人一起加快了腳步,沉默著把孩子往船上‘拖著’,是的,已經是拖著了,孩子們不肯走,從大女兒開始哭鬧,他們呼喊著自己的親人,呼喊著熟悉的叔叔阿姨,街坊鄰居,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劉衛軍在那個時候是很想站出來的,可惜他害怕了,他怕破壞了這一次的祭祀,會被周圍憤怒的人所‘淹沒’,他沒有勇氣站出來。
「誰都不是聖人,誰都要痛苦的面對自己的怯懦,只為了一個隨大流。在一片錯了方向了流水中,能站出來的都是真正的英雄,如果還能堅持自己,那就可以是聖人,但大多數人都只能假裝隨著大流,才悲哀的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我那時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就是一個平凡人。」衛軍叔自我調侃的說了一句。
「可你現在是一個英雄,帶著一群人始終在堅守。」我望著衛軍叔認真的說到。
「現在嗎?不是我是英雄,而是我的爸爸回來以後,我明白了,如果我是他的兒子,我就必須要承擔一些責任,你懂嗎?」衛軍叔認真的和我說到。
「劉二爺真的回來了?」我詫異的看了衛軍叔一眼,我以為劉二爺從那次以後,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嗯,他回來了。」衛軍叔淡淡的說到。
那一夜過去以後,鎮子就徹底的變了,魏東來成為了鎮子真正的主宰,而鎮上的人對于殺人這種事情也麻木的覺得平常了,那不是給神的獻祭嗎?就包括鎮上的『政府』,各種機關里的人也是如此莫名的誘『惑』,徹底的顛覆了這個鎮子。
劉衛軍卻在那一天晚上失眠了,那是和自己的媽媽在一起,守在空曠的房間里,徹底的失眠。
那個被殺男人的慘叫聲,那血淋淋的開膛破肚的刺激,讓他整個人都恍惚,不要說睡覺,他連閉眼也不敢,因為一閉眼,他仿佛就能看見一片血『色』,自己也被人群推搡著,送上那個祭台
他始終忘不了,在獻祭的最後,魏東來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惡狠狠的,還咧嘴笑了一下,那樣的發現讓他一想起來,全身都發抖。[]我當道士那些年38
那一天晚上沒有睡,第二天白天劉衛軍也不能閉眼,就算整個鎮子安靜異常
因為魏東來的出現已經徹底的改變了整個鎮子,人們不再勤奮的生活工作,而是變得神經兮兮,無所事事起來,除了他們所要信奉的神每天必要的拜祭以外,他們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的事情做。
「有了悠長的生命,一切的事情不就可以無限的推諉嗎?或者是這樣!你看見的如今的鎮子,人們不事生產,卻還能活著,因為有莫名其妙的錢來養活著他們,我覺得像是在圈養牲口,可是卻讓這里的人們更加信奉所謂的神。」衛軍叔給我解釋了一句。
「莫名其妙來的錢?」我不解的揚眉。
「是的,那個使者除了帶人走以外,偶爾也會出現一次,送來大量的金錢,而這些錢有專人打理著,這些人是鎮上真正的‘高層’,而鎮子上的人就被這樣的錢養活著,每天定時的去吃飯,每次獻祭以後則可以隨意的吃喝,甚至領取一定的金錢來娛樂。所以,才有了你看見的狂歡之夜。」衛軍叔說的語氣很平淡,可我听來卻像是一個天方夜譚。
這背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甚至還有金錢來‘圈養’一個鎮子的人?謎題越發的深重,我需要答案,而劉二爺的回歸會不會帶來答案?我繼續的听衛軍叔說下去。
一個黑夜和一個白天的失眠,讓那時的劉衛軍精神出于完全崩潰的狀態,而極度的驚恐則隨時的折磨著他,以至于讓他忘記了今天就應該是父親和林叔回歸的日子。
因為忘記了,所以沒有任何的盼望,卻在深夜的時分,持續的失眠中听到了院中傳來的動靜。
「誰?」幾乎是同時的,他和媽媽一起听到了院子外的動靜,然後喊了一句。
「是我。」劉二爺的聲音傳入了劉衛軍的耳中,充滿了疲憊和壓抑。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聲音,也讓劉衛軍的心中得到了莫名的安寧,他一下子沖出了屋子,看見院中站著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又是誰?
「爸」劉衛軍激動的喊了一聲,就要走過去。
卻不想劉二爺卻莫名的退了一步,對劉衛軍還有沖出來的自己的妻子痛苦的說了一句︰「不要靠近我。」
劉衛軍的媽媽在這個時候拉亮了院中的燈,看見站在院中的劉二爺一身的塵土,像是在黃河的灘涂里打了一個滾一般,眉眼間寫滿了疲憊和哀傷,就這麼和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遠遠的站著,看著他們。
「為什麼不能靠近你?」劉衛軍不解的問了一句,因為一天一夜的失眠,他的脾氣也不太好,說話的言語之中也充滿了某種憤怒。
仿佛是為了發泄這種憤怒,他朝前走了兩步,非要和劉二爺對著做的樣子。
這些天他那麼無助,好不容易父親回來了,卻莫名的不允許他靠近,這是一個什麼道理?
可是不出意料的,劉二爺又退了兩步,然後用一種更痛苦的聲音對劉衛軍說到︰「我會害你嗎?讓你不要靠近,你就不要靠近!如果你還想和我說說話,你就真的不要靠近我。」
劉二爺是如此的痛苦和無奈,這種情緒甚至不需要說明,就已經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
畢竟是父子連心,劉衛軍的心痛了一下,他終于站住了,就這樣含著眼淚,有些呆呆傻傻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在他的身後,他的媽媽莫名其妙的開始哭泣,聲音先是很小,後來變成了大哭,但為了不讓鄰居听見,他媽媽用袖子堵住了自己的嘴,只是壓抑的哭泣著,讓院中充滿了一種哀傷的氣氛。
「衛軍,鎮子就靠你了,這個鎮子里的人都中了‘毒’,一個都沒有辦法跑掉了,可你必須得守著這個鎮子,知道嗎?當做最後的防線守著它,否則這種‘毒’會蔓延開來,毀掉很多人,到時候就不止是我們的鎮子要面對這樣的命運,很多地方都會一樣!這里,不能變成人間地獄。」看著自己的兒子,劉二爺一字一句的說了這樣一段話。
可是,劉衛軍卻完全不能理解,這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信一封,這是我給你交待,你一字一句仔細的看著吧。」說話間,劉二爺把一封信擺放在了地上。
劉衛軍又是悲傷又是難過,他哪里還有什麼心情看什麼信,可是劉二爺竟然在把信擺放在地上以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爸」劉衛軍追了兩步,卻听見媽媽一下子放聲大哭了起來。
「媽,你不去追爸爸,你哭什麼?」
「傻兒子,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你爸已經死了,剛才回來的是他的魂啊!」
「什麼?」
「我開燈的時候,看見你爸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