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歌下班回來的時候,自有人接過了他手里的東西,換過了鞋,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夫人呢?」
「應該是在畫室,夫人最近很少出門了。」
唐朝歌點了點頭,也跟著朝畫室的方向走去。
近來,宋夜弦似乎格外痴迷于畫畫,不少的時間都是在畫室里渡過的,有時候甚至唐早早進去,都會被她毫不留情的給趕出來。
唐朝歌也由著她,不管怎樣,只要她高興就好嫦。
走到畫室的門外,那一扇木門依舊緊閉著,唐朝歌敲了許久的門,也沒听見宋夜弦的聲音,心下沉思了一會兒,他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畫室的窗戶大開著,風從窗戶呼呼的迎面吹來,地上有不少的紙團,被緊緊的揉在一起,一個一個滾落在地上,紛繁雜亂。
畫板前沒有人,唐朝歌忙用目光在屋里轉了一圈,最後又落在了沙發上聒。
沙發邊擺了不少空的酒瓶,地上放著的酒杯里還有半杯未喝完的紅酒。宋夜弦身上還是穿著和早上一樣的那件極為輕薄的白色睡裙,腰上一根腰帶打了一個蝴蝶結,單腿支起,裙下的風光一覽無余。
她一只手握住了一只酒杯,另外一只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楮,黑色的長發一縷一縷的從沙發上滑落到地上……
「夜弦,怎麼在這里睡著了?」唐朝歌抬步朝她走了過去。
听見唐朝歌的聲音,宋夜弦放下了腿,勉強用胳膊支起身子,見是唐朝歌,她也心下一松,順勢坐了起來,唐朝歌見狀,也跟著坐到了她的身邊。
「你下班回來了?」宋夜弦笑著問道。
唐朝歌搶過她手里的酒杯,「就這麼清閑?」
曾經相隔的五年,他看到她慵懶紈褲的一面,可是這七年,她卻是徹底的懶了,每天把自己關在這里,除了這屋里,她很少走動。
唐朝歌甚至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結婚了,和她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到底還是不是宋夜弦?
她的活潑熱情,似乎徹底的被澆滅了!
這到底是哪里出的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也還好,」宋夜弦放下腳來,又撿起手邊的另一只酒杯來,「知道你今天回來早,我們喝一杯?」
宋夜弦愛喝酒,他這幾年偶爾也奉陪,漸漸的,她醉的越來越多,他卻是漸漸的學不會醉了。
唐朝歌將酒仰頭喝了下去,「夜弦,你心里有事情。」
宋夜弦沒有給與他答案,只是又給他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正要喝的時候,卻被唐朝歌攔住了,「還要瞞我?」
或許是喝的太多了,宋夜弦听了唐朝歌的話,竟然咯咯的笑了出聲來,手里的酒被唐朝歌拿走,她也順勢靠到了唐朝歌的懷里,「朝歌,早早幾歲了?」
唐朝歌驀然一愣,卻還是回答了,「七歲了,夜弦,你在想什麼?」
宋夜弦閉了閉眼,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唐朝歌將手里的酒杯放到地上,正要扶起懷里的人時,卻感覺到胳膊上忽然一濕,再低頭看了一眼,卻看到眼淚正順著宋夜弦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夜弦,這是怎麼了?」唐朝歌的語氣里有一絲緊張。
宋夜弦在他的懷里嚶嚀了一聲,繼而用手撓了撓頭發,朝他露出一抹無害的笑容,「我剛剛就是忽然覺得家里怎麼這麼安靜,早早上學了,家里就太安靜了,其實,朝歌,我就是有點無聊!」
宋夜弦一個人在那里自圓其說。
唐朝歌將地上的酒杯又拿了起來,往兩個酒杯里倒了酒,遞了一個杯子給她,「是不是最近找不到手感?」
宋夜弦接了過來,淺淺的抿了一小口,平靜了小會兒,轉過來笑了笑,「沒有啊,朝歌,我帶你看個東西。」
宋夜弦說著,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拉過唐朝歌的手朝畫板走去。
她赤著腳,步伐輕盈,唐朝歌被她拉著,兩人一前一後朝那副蓋了布的畫板邊走去。
看著她一副鄭重的模樣,唐朝歌嘴角騰升起一絲難以捉模的笑意,已經很久沒看到宋夜弦這種虔誠的模樣了。
風浮動著那蓋著的布,宋夜弦剛剛要伸手去揭開那層布的時候,唐朝歌卻將手里的酒杯交給了她,「風太大了,我去把窗戶先關起來。」
「好的。」宋夜弦含著笑接過他手里的酒杯,唐朝歌頗為在意的看了一眼那畫板,這才朝窗戶邊走去。
唐朝歌一路走到窗戶邊,夕陽的余輝輕輕的將他鎖住,漆黑的襯衫上折射出光的剪影,地上印下一層暗灰色的倒影,他依舊在極為耐心的關著窗戶。
立在他的身後的宋夜弦卻忽然將兩只酒杯放到一只手里去,在唐朝歌關好窗戶的時候,一把伸手過去將畫板上的布掀了開。
那是一幅很鮮艷的畫,雖然只是用鉛筆勾勒了輪廓,還未上色,但是依稀能看到那是一場繁花似錦的模樣……
唐朝歌回過頭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宋夜弦已經揭開了布,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他勾了唇角,「就不能听我的話一次麼?」
他的語氣如此寵溺,像是在抱怨她不該自己偷偷先掀開了布,又像是在笑她心太急了。
可宋夜弦卻像听不到他說話一般,目光在他的身上來回逡巡著,一雙眸子漸漸的不安,懷疑,凝視,再然後是痛苦……
唐朝歌很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正要過來攙扶她的時候,宋夜弦卻已經松開了手里的酒杯,酒倒在了地上,濃香馥郁的紅酒的氣味迅速的充斥在鼻尖,唐朝歌終于感在宋夜弦倒在地上之前,接住了她。
「朝歌,頭,頭好痛。」宋夜弦靠在他的胸口,目光卻緊緊的鎖在了那副未完成的畫上,腦海里不斷穿梭著一些影像,有些是唐朝歌,有些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似乎見過那個陌生的男人很多次,還有那場婚禮,最令她窒息的是,她好像和一個陌生人結過婚……
「夜弦,別再想了,別想了,快醒過來,都過去了!」
這幾年,宋夜弦的頭痛犯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一開始他還會找醫生過來配合她將過去想起來,可是逐漸的他覺得宋夜弦在故意不配合治療,于是索性停了治療,對他來說,只要她是安好的,不管怎麼樣,都值得!「不,不對,」宋夜弦這次像是狠下心了一般,「朝歌,我頭好痛,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朝歌!」
宋夜弦的情緒瀕臨到崩潰的邊緣的時候,抓緊了唐朝歌的領帶,勒住了他的呼吸。
「別想,我先帶你去休息。」唐朝歌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夜弦,不要去想了,等會兒早早就要回家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我再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去吹吹風?」
過了好久,宋夜弦漸漸的伏在他的肩頭睡著了,唐朝歌這才小心翼翼將她抱了起來,朝臥室走去。
凌風剛剛將唐早早接回來,就有人告訴他唐朝歌在畫室等他。
推開畫室的門,唐朝歌一個人站在畫板面前,看到他來,笑的有些漫不經心,「我看你幫我帶女兒帶上癮了!」
「不能這麼說,主要是秦暄那時候總和我唱反調。」
听到秦暄的名字,唐朝歌削鉛筆的手一頓,「凌風,我要帶夜弦回國一趟。」
「不是吧,Boss,您如果帶她回去,哎,不對,你圖什麼啊,好不容易把她給娶了,現在再送回去,這算啥?」
再來選擇一次?
「你只要照顧好早早就行了!」唐朝歌將削好的鉛筆擺好,又走到了一旁洗了手,這才走了過來。
「所以,您是在和我商量嗎?」凌風很郁悶,十分郁悶,比起秦暄來,唐早早有一點非常不好,就是很喜歡粘人,粘的你想要撞牆!
像糖一樣粘人!
唐朝歌抿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看我像在和你商量的樣子嗎?」
「……」
宋夜弦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等到唐朝歌來敲門喊她吃晚飯的時候,她還沒怎麼清醒過來。
唐朝歌坐到床邊,輕輕將她額頭上濕了的頭發全都撥到了一旁,「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宋夜弦半是審視半是迷茫的目光看著唐朝歌,好半晌,她又開始打量起來臥室來。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吃飯吧,凌風也在。」唐朝歌像是從她眼底看到了什麼似的,忽然猛的翻身,從床上走了下來,朝房間門走去。
宋夜弦等了很久也沒听到臥室的房門關上的聲音,忙探頭看了過去,見唐朝歌手里正拿了一件淺綠色的裙子過來,「這是你等會兒要穿的衣服,我給你放浴室了,你記得穿。」
宋夜弦愣愣的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時,唐朝歌卻已經轉過身去了。
「朝歌。」宋夜弦急忙喊道。
唐朝歌回頭,「還有事情?」
「晚上吃完飯,我有話和你說。」
唐朝歌點點頭,「不急,我們有時間,早早餓了,你去換身衣服。」
听到臥室的房門關了起來,宋夜弦總算抓回了一絲神智,那幅畫,一切都是源于那幅畫,她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當年她和唐朝歌分手之後,每天就坐在自己房間不出去,閑的沒事,就去畫畫,而當時畫的就是一幅滿是繁花的畫,那時候失戀傷心,就將那幅畫命名為繁花盡頭。
與他相愛是她的一場盛世繁花,而這場愛情落幕,卻是一路走到了盡頭。
畢業的時候,這幅畫也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一直到前幾天,她忽然腦海里閃過一些關于這幅畫的記憶,所以她一直將自己關在畫室,一邊畫畫,一邊想關于過去的事情。
早在到美國初的時候,她就夢到自己嫁給秦滌非的片段,那畫面真實的令她顫抖,讓她害怕,她怎麼會允許自己嫁給除唐朝歌以外的人。
她不敢問唐朝歌,更不敢向誰打听這件事,不怕假的,可萬一是真的?
那她和唐朝歌在一起算什麼?
所以,這七年,她過的一點都不安心,一點都不安寧。
表面上和唐朝歌相處的幸福融洽,可是只有她心底知道,她有多麼的不安,甚至害怕出門的時候遇到某人問,你不是誰誰誰的太太嗎,怎麼會和唐朝歌走在一起?
越是克制自己不要這麼想,內心里就偏偏有個小人在拷打著你,一年又一年,她覺得自己離唐朝歌越來越遠了,連唐早早都能感受到他們之間尷尬的存在。
臥室的門又被敲響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落在宋夜弦的視線里,唐早早看到宋夜弦,忙爬到了床上來,「媽咪,爸爸和凌風叔叔在說秘密,不讓我听。」
宋夜弦想起一切,也將這幾天對唐早早的漫不經心也一並想了起來,想到那時候秦暄在身邊的幾年,又對比起唐早早在她身邊的幾年,她實在愧對兩個孩子。
將身邊的被子掀開了一角,宋夜弦拍了拍身側的位子,「早早,到媽媽懷里來說。」
難得看到宋夜弦這樣,小姑娘順手將自己的鞋子月兌掉了,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宋夜弦的懷里,「媽媽,早早愛你。」
宋夜弦听得一笑,模了模她的頭,「早早,你喜歡哥哥嘛?」
「哥哥是什麼?能吃嗎?」
宋夜弦拿頭蹭了蹭她的頭,「我的吃貨小公主,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給媽媽裝傻呢?」
唐早早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媽媽喜歡,早早就喜歡。」
宋夜弦又被她逗樂了,看著唐早早的模樣,她想到了秦暄,一晃眼,七年過去了,現在他應該是一個少年了吧!
「早早,你可以去幫媽媽把手機拿來嗎?」宋夜弦想了想,「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唐早早好不容易被宋夜弦抱在懷里,有些不願意動,宋夜弦見狀,忙逗她,「媽媽晚上給你講故事?」
唐早早搖頭。
「請你吃好吃的?」
唐早早再搖頭。
「好吧,你提條件吧。」宋夜弦拿不出什麼誘惑性的條件來了。
「媽媽,你晚上陪早早睡,不要爸爸了!」
(☉o☉)…
宋夜弦匆匆沖了一個澡之後,唐早早果然將她的手機從客廳里拿了過來,換好衣服,她拉著唐早早兩人站到了陽台,看了一眼時間,宋夜弦還是按照記憶里的數字撥通了一串號碼。望了一眼已經是黃昏天色,宋夜弦模了模唐早早的腦袋,靜靜的等待著那頭的聲響,第一聲,沒有人接,第二聲,依舊是寂靜,第三聲響起,宋夜弦听到電話那頭,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喂?」
宋夜弦低頭看了一眼唐早早,「秦滌非,是我。」
電話那頭,秦滌非打哈欠的聲音進行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宋夜弦听到嘩嘩的水聲濺起,過了一會兒又听到秦滌非的聲音響了起來,「夜弦?」
「嗯,秦滌非,你最近好嗎?」
隔了七年的聲音突然出現,正如這還未清醒的時間,秦滌非連回答都有幾分哽咽,「好,我還好,你呢?孩子好嗎?」
「都好,」宋夜弦對著夕陽,「秦滌非,秦暄還記得我嗎?」
畢竟那時候離開秦暄的年紀才六歲,一提到秦暄,宋夜弦的聲音里帶著幾絲緊張。
秦滌非稍稍停頓了一下,秦暄的事情,他不知道怎麼和宋夜弦說,這幾年雖然宋夜弦一直都沒過問,但是每次他和唐朝歌提起的時候,兩個男人都覺得有些無奈。
「秦暄長大了,夜弦。」
能說出來的,就只有這一句話了。
曾經宋夜弦給他最好的庇佑,可也是這唯一的庇佑最後將他拋棄,決定是秦暄做的,但絕對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只這一句話,讓宋夜弦如墜冰窟。
「秦滌非,麻煩你幫我和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會盡快回國來。」
掛了電話,宋夜弦已經是滿臉的眼淚,唐早早站在她旁邊,「媽媽,不哭。」
宋夜弦握著手機蹲子,將唐早早的緊緊的攬到了懷里,「早早,媽媽也對不起你!我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
唐朝歌遲遲等不到宋夜弦出來,再度走到臥室門口時,卻正好看到這一幕,宋夜弦哭的格外傷心,半點未察覺到他站在門口。
她終于是將一切想起來了……
唐朝歌想要上前,卻又想起這七年來的種種,腳下一個轉彎,又朝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如果她要回去找秦滌非,他不會阻攔——
這一頓晚飯,唐朝歌和宋夜弦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只有唐早早一個人呱噪的在那里說個不停,中文和英語不斷的穿梭著,也虧得凌風听得津津有味。
唐朝歌偶爾回神,會幫她糾正幾句,但是多數時候,也就有著她,中文表達不出來的就用英文替,英文表達不出來的就用中文。
宋夜弦偶爾會給唐早早夾菜,只不過不像之前那樣夾到她碗里就了事了,比如蝦,會幫唐早早剝了蝦殼,再放到她碗里,她的動作如此嫻熟。
唐早早察覺不到有什麼不同,唐朝歌假裝沒看見,可苦了凌風,有話憋著不說,實在不是他的個性。
好不容易吃完這一頓晚飯,凌風正要向唐朝歌總結他的發現,卻被唐朝歌打發了出去,臨走出門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給唐朝歌發了短信。
唐朝歌坐在書房里,看著手機里的短信,「個人覺得宋夜弦恢復了記憶,Boss,你不要做傻事!」
做傻事,他能做什麼傻事?
唐朝歌想了想,還是將凌風的短信給刪了。
這幾年沒了安景心的暗里阻礙,工作方面他進行的如火如荼,路以遠一個人離開了,他也沒追問去了哪里,只是每年唐早早過生日的時候會收到一個禮物,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的,唯獨他和宋夜弦之間隔了什麼。
到底怎麼都是五年後的人,怎麼可能會五年前完全一樣?
當宋夜弦適應了自己是五年後的人,那一段接不上的記憶,注定會讓她變得格外愛思量,而當她的記憶回來,面對的又是什麼?
他也不知道。
唐朝歌轉動著手里的鋼筆,對著電腦,思緒全不在工作上,以至于房門口什麼時候多了個人也未察覺到。
見唐朝歌發現了她,宋夜弦也不在扭捏,抱著手里的酒瓶和空的酒杯走了過來,「早早已經睡了,剛剛非要鬧著要你給她講故事,我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了。」
以往,哄女兒睡覺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是唐朝歌在做,今天是她第一次,難免有些不適應。
唐早早被唐朝歌慣的厲害,不像那時候秦暄總听她的話,偶爾還會為她著想,想到這些,宋夜弦心底又有些難過。
秦暄,秦暄,她一定要快點見到秦暄才行!
宋夜弦將酒杯全都放到桌子上,唐朝歌見她又要倒酒,忙攔住了她,「晚上少喝一點,宿醉明天又要頭痛了!」
「不會,朝歌,今天要慶賀下。」宋夜弦將他的神情收在眼底,見他沒明白過來,忙趁機往酒杯里倒了酒,遞給了他一杯。
唐朝歌握著酒杯,有一絲遲疑。
他期望宋夜弦能告訴他一個答案,卻又怕她給的答案。
宋夜弦一杯酒見了底,她的目光有些迷離,靠在唐朝歌的書桌上,「朝歌,我都想起來了。」
她的語氣那樣認真與坦白,听在唐朝歌的耳邊卻有一種膽戰心驚的效果。
果然,那幅畫才是最大的問題。
那年,他回國的時候,最先去的就是學校,看到那副名叫《繁花盡頭》的畫的時候,他的心頭就瞬間閃過一絲迷茫。
那是宋夜弦的畫,旁邊還有一行很小的題字,花需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剛剛送她回臥室休息的時候,他便親自回去替她整理畫室,那地上的紙團,他一個一個撿了起來,又打開了看。
一個人無法描繪出兩幅一模一樣的畫出來,但是可以有兩份同樣的心情畫出兩份等同心意的作品出來!
唐朝歌看過那時間,是他們分手後沒多久宋夜弦畫的,而現在……
「我送你回國,如果你想帶早早一起去,我會讓凌風明天開始辦手續。」唐朝歌仰頭,酒杯里的酒也跟著一飲而盡。
宋夜弦回頭,看著唐朝歌,見他神情越來越認真,她看著看著,竟然沒忍住笑了出來。最後,越笑竟然越大聲。
「朝歌,你把我和早早送回去,是做什麼?」
「……」
「喂,我三十五歲了,你把我送回國,不會是嫌棄我年紀大了,想要另娶了吧?Kevin先生?」
「……」
「喂,唐朝歌,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啊!」
唐朝歌終于是有些懊惱了,「宋夜弦,你想表達什麼?」
「就是想回國去接秦暄過來,讓早早和哥哥在一起,就這樣簡單啊,不然你以為呢?」
宋夜弦看著唐朝歌越來越緊張的神情,只覺得這些年來累積在心頭上的郁悶全都一掃而空,原來,唐朝歌也有害怕的時候!
唐朝歌朝她招了招手,宋夜弦放下手里的酒杯,順勢坐到了他的懷里,「夜弦,我很開心。」
「對不起,我們又錯過了七年,這一次是我的錯,不該忘記你,忘記秦暄,忘記所有的一切。」
唐朝歌將手里的酒杯放到桌案之上,兩只手將宋夜弦牢牢的壓在胸口,「夜弦,兩個人在一起,哪能一輩子相愛不膩,又哪能一輩子都能過的上我們想要過的生活。只要你在我身邊,不管你是怎樣,我都覺得好!你想起來,你是宋夜弦,你想不起來,你也還是宋夜弦,我們依舊朝歌夜弦,晨鐘暮鼓。」
生活本就是反復更新的日歷,更新著凶吉,更新著數字,而唯一不更新的那份永恆,卻是彼此相依。
宋夜弦漸漸的在他的懷里彎了嘴角,「朝歌,你怎麼就不說那句話呢?」
一直從開始到最後,她一直都在等的那句話。
「朝歌,我很愛你。」宋夜弦從他的懷里抬起那張臉來,滿是懇切的看向唐朝歌。
唐朝歌的手依舊模著她的長發,一縷一縷,柔滑的手感從手指一直貫穿到他的心底,「然後呢?」
宋夜弦被他這一句話弄的很受傷,正要從他懷里起來的時候,唐朝歌卻制住了她的腰,托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兩人面對面坐著,宋夜弦被他按在他的胸口,壓根無法動彈,只得順著他的節奏。
七年來,他們本應該對彼此的身體格外熟悉了,可是今夜,卻變得有些不同。
唐朝歌一點點的吻著她,像是在路邊走著,忽然撿到一瓶千年瓊漿一般,動作是最細致溫柔的,一點點的與她廝磨。
「唔,我們回房間。」
雖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是家里畢竟不止他們一家三口人,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宋夜弦可不要。
這不是那時候的小樓,她沒那個膽子。
唐朝歌喉嚨里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迅速的將她抱了起來,朝臥室的方向走去。
我若不愛你,不必在八年前顧忌你的感受,寧願將你禁錮在小樓里不讓你出現在任何事實面前;我若不愛你,不必在八年前初見了你,就失了那麼多年練出來的沉穩;我若不愛你,怎麼會在听你唱了那一首《風聲》,而感到心痛;我若不愛你,怎麼會在這七年里,一點一點小心的看顧你的情緒;而我若不愛你,怎麼會在知道你想起一切後,仍然會讓你選擇來去?
而這一生,生生死死,早已經踏著過來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嗯哼,預計是一萬字結局的,可是只有八千了,再補秦暄番外的第一章,這樣湊起來今天還是更的一萬一,呃,不知道這能不能彌補那個木寫的H?
然後,謝謝雲淡風輕a的月票,嘿嘿,我不會告訴你我上個月看到你的月票高興的蹦了一個下午……嘿